魚星草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說:“這三個字,我已經等了你半年。”
“……”
黑客白下顎繃緊,臉色蒼白的回頭。就看見魚星草同樣臉色蒼白地看著他,眼眶通紅著說:“我想知道為什麼。”
你當時為什麼要發射那顆導彈。
你知道你炸的是白河城麼。
你知道那是你自己的家鄉麼。
你知道我所有的家人都在白河城麼?你知道白河城有數以百萬計人麼?你知道那些人同樣也是這個世界上鮮活的一份子嗎?
你知道……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麼?
這些問題在魚星草心中積蓄已久,曾經他也想過,加入直播組也許有機會能夠見到黑客白,到時候他一定要好好問問。
將這些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問出口,然後殺了黑客白,也算是卸掉了滿身重負。
可是當魚星草真的與昔日舊友麵對麵時,又張唇數秒,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他隻能恨言說:“你隻需要告訴我為什麼。”
“對不起。”黑客白還是這三個字。
——神龕。
這個組織隱藏在冰山最底端,對於一個神祟來說,它就是滅頂之災的代名詞。即便不是神祟,也最好不要摻和進來。
他不想將魚星草拉入困局之中。
這些黑客白都無法說出口。
魚星草又是深吸了一口氣,方能勉強平複心中的恨意,與更多複雜的心緒。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近乎嘶啞:“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感到後悔過?”
夜夜噩夢纏繞,驚醒時滿背虛冷的汗漬,環顧空無一人的房間,感受著冬日被中冰涼的溫度。再也沒有媽媽灌的暖袋,再也沒有妹妹在他讀書時送來的溫熱牛奶。
午夜夢回時才發現,他已經沒有親人了,他所有的家人全部屍骨無存。
這些噩夢憑什麼隻有他一人做?!
魚星草整個人都在顫抖,目光緊緊凝視著幾米開外的黑客白。
他在等待答案。
黑客白自始至終都不敢與他對視,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每時每刻都在後悔。
怎麼可能不後悔呢?
他同樣每日每夜都噩夢纏身,有時候會夢見自己依然被神龕追殺,四麵八方都是尖銳的利刃,將他千萬刀淩遲。有時候又會夢見他這一生最後悔的那一天——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早已經鑄成了大錯。
甚至連給他贖罪的機會都沒有,生來強大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黑客白無話可說,隻能麵色僵硬地重複,“對不起。”
三聲對不起,並不能讓魚星草接受這份遲來的道歉,不僅不接受,他反而更加憤怒。手指緊緊攥緊搖杆,仿佛隨時都能衝上去,但魚星草還是險而又險克製住。
視線緊緊盯著黑客白,魚星草的眼神仿佛能夠吃人一般,咬牙寒聲說:“你的傷,我不會給你治。”
“……”黑客白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以對才更讓人氣憤,魚星草心中積壓許久的怨氣與恨意,仿佛全都砸在了棉花上。這些棉花團團堵住他的嗓子眼,又堵住他的氣管,使得他心中的怨怒之意無處發泄,最後魚星草驟然暴起。
砰砰!兩聲巨響,魚星草上前拽住黑客白的衣領,不知道何時手中早已握上了短匕首,那刀刃正死死抵在黑客白的喉結之上。
滴答——
滴答——
絲血潺潺從刀刃上逼出,猩紅的血液順著黑客白的鎖骨,緩慢地流淌到胸膛。
他像是一個提線布偶般視線麻木,眼皮平靜地垂著,全程都沒有反抗。
魚星草咬牙,故意譏諷說:“我以為你的血也是黑的。”
黑客白臉上的血色流逝更甚。
魚星草看了眼他,緊緊皺眉。
“沙費內醒了!”耳室內傳來一聲略微帶著疲倦的呼聲,人還沒有來得及進來,聲音就已經先傳入。陳塢像一陣風兒一般跑了進來,張開嘴巴剛準備說話,抬眼一看——
嚇得整個人瞬間清醒。
眼神定定在魚星草手中的匕首上頓了幾秒鐘,陳塢‘咕嚕’一聲吞咽口水,心驚膽戰地向後退了一步,“沙費內醒了。”
他的聲音細若遊絲,十分驚恐地看了看麵前的兩人,“你們,額……要去看看他嗎?”
※※※
嘩啦!嘩啦!鎖鏈聲不斷響起,徐彙坐在車上,猛地一拉鎖鏈。
身後數人隨之踉蹌。
簡雲台被人撞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轉手扶起身邊倒下的少年。
“謝謝。”那少年嗚咽著開口,淚眼朦朧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除了這少年天性活潑好動一些,其他人均哭哭啼啼,滿眼寫著慌張與焦急。
他們已經步行九個小時了。
簡雲台是後來加入的,滿打滿算也實實在在走了將近一小時。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步伐遲緩,顯然體力已經臨近極限。
徐彙也不是故意虐待他們,車子坐不下這麼多人,又怕分開裝車會有人逃跑。才出此下策,像遛狗一樣牽著所有人。
又走了將近半小時左右。
簡雲台身邊的少年實在是走不動路了,在被一個小石子絆倒以後,膝蓋一軟,乾脆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車隊停下。
‘框框’一聲巨響,徐彙打開車門,不耐煩地靠近,抬腳就是一踹。
“啊!”少年慘叫聲連連。
他一掙紮,便連帶著鎖鏈一起劇烈震動。所有被鎖鏈拴著的人全都被拽到,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瞬間倒了大片。徐彙氣急,怒罵:“一個個的體力怎麼這麼差!”
“……”簡雲台為了合群,方才也坐到了地上。
聞言皺眉不止。
步行九個小時沒有歇息,彆說這些身體沒有經過強化的原住民了,就連他所在的那個世界的靈祟與鬼祟,恐怕都承受不住。
在一眾哭哭啼啼的人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哭的人看起來很顯眼。徐彙看了眼簡雲台,皺眉說:“你的眼神不像他。”
簡雲台:“……”
徐彙繼續說:“你是這群人裡長相最像他的,可惜眼神不像。既然眼神不像的話,那性格肯定也不像。”說著,他遺憾歎了聲氣,“算了,仿製品肯定和真品有出入,長相高度相似就已經夠了。”
簡雲台:“……”
很好,之前看到這麼多和自己長得像的人,心裡還有點小小的不爽。現在這股不爽的勁又被放大了不少——什麼叫眼神不像?
難道圖靈找的人甚至不是他?
不可能。
簡雲台心中迅速否掉了這個猜測,唇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所以在他‘死’掉的這四百年裡,他到底都有了怎麼樣的傳說。
才會讓人覺得他不像他本人。
車隊繼續行進。
能夠明顯感覺到,在徐彙說完那句‘你是這群人裡長相最像他的’之後,附近的數十名少年看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前方、後方,四麵八方。
都在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他,這些視線像是一個量尺一般,把他從頭量到了腳。
讓人很不舒服。
方才摔倒的少年悄悄湊了上來,小聲說:“你為什麼不哭呀?”
簡雲台:“……我為什麼要哭。”
“因為、因為,因為徐領事說星隕的那位大人物就喜歡哭哭啼啼的呀。”在簡雲台匪夷所思的視線中,少年滿臉理所當然說:“所以他們才哭了一路,想把眼睛哭腫。沒準能得大人物青眼,擠進人類清除計劃的白名單。”
“你跟他說這個乾什麼?!”身邊立即傳來嗬斥聲。簡雲台回頭看過去,就看見數道不善的抵觸目光。
顯然這些長相和他極其相似的少年們,對於他這個空降十分不滿。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競爭者,爭先恐後地去給一個‘死人’當替身。
徐彙其實沒必要用鎖鏈牽引著這些人,在簡雲台看來,這些人都是自願。
當然,自願中也有例外。
方才的少年又悄悄湊了上來,他是這群人裡和簡雲台長得最不像的那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緊張說:“前麵就是星隕的新址,我們應該馬上就要到了。唉,我還真有點害怕……”
話還未說完,他詫異轉頭看簡雲台,呆滯數秒後茫然問:“你在乾什麼?”
哢擦、哢擦。
簡雲台麵無表情動了動脖子,骨骼抽響聲不斷。抬臂甩了甩手,活動完筋骨之後,他笑得人畜無害,語氣冷嗖嗖說:“很好、看來這些年他過得很好。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他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簡大膽:《關於我‘死’後四百年,整個星隕都是我的傳說的這件事》
小結巴:《關於我還沒有見到老婆,就已經背了無數黑鍋這件事》
哭唧唧的某位喪偶瘋批:發出想見老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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