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晃眼便過。
有了梁燕的提點,這一個月簡雲台有意無意觀察著胖子,很快他就發現……
胖子不是人中龍鳳,他是臥龍鳳雛。
“誒,我在這個地方堵死你的路。你這次必死無疑了!”胖子美滋滋搓手。
士兵:“那我放這裡。”
胖子:“……”
胖子大叫:“你收回!收回棋子!”
士兵震驚:“胖爺,你玩賴啊?”
胖子哼道:“我就玩賴。”
一開始簡雲台還以為他們在下圍棋,後來發現原來是五子棋。而且胖子被殺的片甲不留,玩到後來就差掀棋盤了。
胖子氣呼呼戳了戳副駕駛,“簡大膽,五子棋會下嗎?快快快,你來替我下。”
簡雲台閉目養神:“我暈車。”
“你暈個屁車。”胖子把金金抱到簡雲台麵前,好聲好氣說:“我壓了一萬塊錢,全都是金金的貓糧錢。你看看金金,你看著金金的麵子上幫幫忙唄,它都快要哭了!”
金金瞪圓眼睛:“喵喵喵?”
簡雲台嗤笑轉過身,幫胖子下棋。
胖子這個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迷上了五子棋,而且近乎癡迷。
癡迷還不要緊,關鍵是他在這個方麵實在是沒有天賦,就連和還未成年的小助理下棋,小助理都能毫無懸念的贏他。
裝甲車開到臨時營地時,棋局也接近尾聲。最後自然是簡雲台贏了,不僅贏回胖子輸光的錢,還倒贏了幾萬塊錢。
一下車,簡雲台就快步往直播組營地裡走。這一個月他一直都在狂吃狂喝,還沒有好好看過蓮池裡的蓮花生長情況。
胖子則是直接在臨時營地裡鋪了塊布,拉著過路的普通玩家下棋。
距離B級副本鮫人淚開啟還有一天時間,大家夥也樂得用這種方式解壓。一來二去,還真讓胖子把營地裡的玩家認識個遍。
……
……
閉目進入蓮池。
蓮池裡的蓮花還是老樣子。
黑蓮委委屈屈的耷拉著花盤,像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一般。孤孤單單立在蓮池中的時候,仿佛能看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花白頭發老人,在淤泥之中哆哆嗦嗦邁著步子。
簡雲台伸手一碰,黑蓮的蓮花瓣立即落下來一片,隨著微風飄零到他的手掌之上。
很快又化為粉末狀順著指縫溜走。
黑蓮將死。
即便早就知道這個結局,然而真正看見的時候,簡雲台還是心有不甘。
明明已經有過兩次觸及到問題的本質了——被降安組逮捕的那一次,他一定是歪打正著碰到了黑蓮的食譜。還有民俗怪談副本的那一次,他一定也歪打正著碰到了。
偏偏就是猜不透。
紅蓮和白蓮距離很遠,兩株蓮花都綻放過。也許是‘綻放’這個舉動消耗了它們所有的精氣神,現在它們再一次變成含苞待放狀。
晨露淺淺粘在花骨朵上,又順著嬌豔欲滴的花瓣向下流。沿著隆起的花苞滴入淤泥之中,能看見蓮池中的水十分清澈,有兩股看不見的湧流分彆向紅白兩株蓮花而去。
它們所能汲取到的營養極其有限。
有更多的營養湧向了新生的那株蓮花——那是一株海藍色蓮花。
它並不是人們廣泛認知的藍色,而是一種更接近大海的顏色。定睛看向這株蓮花的時候,仿佛有一片廣闊無垠的大海展現在眼前,又像是能聽見深海的鯨鳴之聲。
這聲音孤單又冷清。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魚的話,那麼當人魚潛入海底,在深海宮殿中自由遨遊之時,他們看見的一定也是這種顏色。
也許海底宮殿中富麗堂皇,有迎著水波傲然聳立的漆黑城牆,有五顏六色的珊瑚點綴,也有各式各樣的小魚兒在水草的間隙中穿梭而過。但是當人魚從這些景物邊遊過之時,記憶最深刻的一定是海的藍色。
它幽深寂寥,又廣納百川。
“簡大膽,副本馬上要開始了!”帳篷外傳來胖子氣如虹的喊聲。簡雲台睜開眼睛,就看見胖子一股腦衝了進來。
手上還捧著爛布和棋盤。
‘咚’的一聲響,胖子把棋盤甩到床上,催促簡雲台快點起來。
簡雲台看了眼一旁的棋盤,好笑問:“又輸啦?輸了多少?”
胖子一聽就眉開眼笑,說:“沒輸。”
簡雲台驚奇挑眉:“你居然能贏?”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雖然我現在棋藝是差了點吧,但這代表什麼?代表我有巨大的上升空間啊。”胖子顯然高興壞了,平日裡肯定要和簡雲台掰扯幾個小時,這次居然沒掰扯。他上前幾步,擠眉弄眼說:“猜猜我剛剛那五個小時贏了多少。”
簡雲台:“給點提示。”
胖子用手指比了個五。
簡雲台:“五千。”
胖子搖頭:“你大膽點猜。”
簡雲台:“五萬?”
胖子收回手,齜牙大笑說:“我贏了五十萬!一局一萬塊,我他媽贏了五十局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被查華鳳上身了,對麵那個女的怎麼能菜成那樣哈哈哈哈……絕了,那個女的簡直絕了!”
“哪個女的?”簡雲台問。
胖子搖頭說:“不知道,那個女的戴著口罩和帽子,看不見臉。我記得她頭發賊長,而且發質還特彆差,看起來都有點像假發。”說到這裡,胖子捂嘴賊笑:“她穿得跟個特種兵一樣,還以為是個精明的,結果竟然是個蠢逼。笑死我了,下到後來她都要氣死了。”
胖子這麼爛的棋藝,簡雲台讓他一半的棋子都能下贏。竟然有人比胖子還要菜,簡雲台砸了咂舌,有些歎為觀止。
隨著胖子走出帳篷。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督察隊士兵們列隊清路,無數普通玩家在另一側爭得頭破血流,紛紛作出預備衝刺狀。隻等督察隊士兵散開,他們就會一窩蜂地衝向謀命水晶,來爭奪那多出來的五十七個名額。
還有三個名額已經被直播組預定了,簡雲台占一個,胖子占一個。
貌似還有一名主播。
已經臨近開副本的時間,要是放在以前,督察隊已經護送主播們靠近謀命水晶了。這一次前方卻熙熙攘攘,遲了許久。
胖子等不及,跑到前麵去問了下情況,回來時眉頭皺得緊緊。
簡雲台問:“怎麼了?”
胖子搖頭說:“我隻是有點意外,沒想到林福雪這次還會進這個副本。明明查華鳳都已經死在這個副本裡……”
說到這裡,胖子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這次進副本的除了你我之外,還有一名主播。我聽督察隊那邊的說法,那個主播好像和林福雪是舊相識,在給林福雪爭取進副本的名額。”
簡雲台問:“那個主播是誰?”
胖子正準備說話,說曹操曹操到,遠方傳來小隊列士兵的整齊腳步聲。即使站在一群強壯的督察隊士兵之中,那名主播看上去也十分顯眼,過於高挑的身高紮在人群之中,仿若鶴立雞群。
胖子回頭看了一眼,立即收斂臉上的多餘神情,小聲道:“就是她。”
來人正是徐晴晴。
徐晴晴居然也參加這次的鮫人淚副本,這是簡雲台完全沒有想到的。
不過仔細想一想,邏輯很好盤。
徐晴晴和林福雪本來就交情匪淺,也許她與查華鳳的目的一樣,都是想要幫助林福雪。況且之前聯盟督促主播們刪微博之時,徐晴晴反應最快,看上去不像不知情。
也許她也知道神龕的存在。
更有甚者,也許她也是被聯盟指派到這個副本裡,來辨彆叛逆者的。
這些都未可知。
徐晴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整個人臉上都蒙著黑氣,看著很鬱悶的模樣。
她和查華鳳是朋友,想必這次查華鳳死在副本裡,對她是個很大的打擊。
三人隨著督察隊向前走。
他們三人是第一批進入鮫人淚副本的玩家,第二批則是特例林福雪。至於第三批……要看後麵上千個玩家誰的拳頭更硬了。
“貓語翻譯器應該落在副本裡了。”胖子對這個道具依然念念不忘,話鋒一轉說:“要是能把棋盤也帶到副本裡就好了。”
簡雲台好笑說:“你歇著吧。和現實世界裡的人比下棋都比不過,還去副本裡和原住民比,到時候底褲都給你賠沒。”
胖子哼了一聲,說:“誰說我比不過,下午不是還贏了五十萬嘛。”說著,他回頭往後方的人群看,嘟囔說:“也不知道那個蠢逼在哪裡。好歹也贏了人家五十萬塊錢,說不定我能給她額外再爭取來一個名額呢。”
一旁的徐晴晴表情突然有些古怪。
似乎是想說話,又強行憋著。
正在交談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簡雲台隨口說:“也許爭搶不到副本名額,對她來說是好事。”
鮫人淚副本死亡率這樣高,沒準那名玩家被胖子帶入副本,平白送了命。
胖子曲解了簡雲台話語的含義,還煞有其事點頭:“你說得對。我還真沒見過下棋輸得□□都沒了的人,如果我是冤種的話,那她就是冤種中的冤種,活脫脫的大冤種啊!”
徐晴晴:“…………”
一直到進副本以前,徐晴晴都一改平日裡的熱情——要是放到以前,見到了簡雲台,她肯定狂奔而來要簽名。
再激動地要個合照方便發微博。
這一個月徐晴晴都在看簡雲台的直播,比後者的粉絲還要敬業。人家起早貪黑的上班,她起早貪黑地看帥哥談戀愛。
這一次她卻半天不吭聲,杵在一旁滿臉鬱悶之色。簡雲台以為她痛失摯友心情不好,便也沒有主動上前結交。
胖子更沒有主動上前說話。
他其實是對徐晴晴有些忌憚的,畢竟徐晴晴的主播排名即便不是金字塔頂端,也能甩他好幾條街了。
這個時候不清不楚的上前搭話,沒準人家還以為他是來抱大腿的。胖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靠近徐晴晴,而是和簡雲台大談特談下午的那五十盤棋局,各種吹牛自己進步如何如何得快,對方輸得如何慘。
“…………”徐晴晴步子越走越僵硬,最後直接落在了兩人身後。
幽怨的目光直直紮向胖子。
輸了五十盤棋,鬱悶。
輸了五十萬塊錢,更鬱悶。
贏了她的人就在自己麵前吹牛,超鬱悶。
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情是,贏了她的人還和她瘋狂想結交的帥哥吹牛,還和帥哥說她是個大冤種。這他媽簡直就是——鬱悶他媽給鬱悶開門,鬱悶到家了啊!
※※※
【60人副本集結完畢,正在載入中……玩家簡雲台,載入成功。】
【歡迎來到謀命水晶大逃殺。】
剛穩住身形,花香之氣就撲麵而來。這是一個鳥語花香的國度——進入副本之前,簡雲台就知道這件事。
他沒有想到花香竟然會這樣的濃鬱。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香味,非要描述的話,隻能說像是無數優質香水被打翻了一般,各種香氣混雜在一起。
聞久了的人可能不會覺得古怪,但是初臨這個國度的人,一定會暈香。
入眼是一片廣闊的街道,街道上人群簇擁,所有人都在肩上、腰邊彆著各式各樣的鮮花。鮮花配上精致的絲綢服飾,使得街道上的人民看起來精神麵貌格外優渥。
不難看出。
這是一個極其富饒的王國。
再往前看,能看見不遠之處有一條士兵長龍。長龍的最前端高高架起一個花骨朵形狀的尊車,在敞開的花骨朵之中,能隱隱約約看見有一名膚色白皙的少女端坐在其中。
少女的身邊,兩邊站有數千名穿著銀色盔甲的騎士,看起來極其威風。
騎士們目光森冷,來回巡視著周遭的人民,塑造起一個‘人牆’來隔開人民。
“女王怎麼能受這樣的折辱!”周遭的民眾們憤懣不平,有人擼起了袖子,看那個架勢好像想要直接衝上去,阻停車隊。
不少人也被激起了悍勇,氣到滿臉通紅,口中恨恨罵個不停: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