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囂之中,林福雪咬牙看向簡雲台,又衝海神說:“不用他替我受刑!”
簡雲台說:“我願替刑。”
海神饒有興致,“我倒是不知道,你們二人的關係何時變得這樣要好了。”
現在的場麵可以說是相當奇怪,傳聞中勢不兩立的兩位使者,現在爭著搶著想要受刑。鮫人族一片竊竊私語。
“這兩個人的關係沒有傳聞中那麼差啊。”
“既然這是虛假傳聞,那麼是不是就說明……有關洛生右使者的那些薄情傳聞,會不會也是經由有心人添油加醋呢?”
“很有可能!”
大川遊到鐵律長老身邊,小聲說:“怎麼辦,我們快點攔住海神吧!”
鐵律長老眉頭緊皺,“這是他們的內務,怎麼攔。”
大川急切說:“那也要攔啊,人類的身體——就算簡雲台是海神宮的宮人,他本質上還是個人類啊。雖說他本就有錯在先,但一百骨鞭的懲罰真的太嚴重了。”
“我也覺得很嚴重。”徐晴晴插了句話,摸了摸下巴說:“感覺海神在公報私仇。”
大川愣:“他和他自己的屬下能有什麼仇。”
徐晴晴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
在鮫人族為之震撼之時,簡雲台已經將林福雪推到了一邊。
海神親自執鞭。
這截骨鞭造得相當猙獰,倒刺橫生,在海水中閃爍著幽暗的光澤。風兒輕輕一吹,海水仿佛都能被骨鞭隔空劈裂。
在揮舞起來時,又像是細蛇一般在眼前張牙舞爪地遊。
啪——
伴隨著一聲極其恐怖的巨響,鞭子劈在了簡雲台腳側一寸處。
那塊石頭立即碎開一道巨縫。
海水像是衝擊波一般,將簡雲台額前碎發向後撩起,他肩膀上披著的紅白外袍也隨之掀起,悠然地墜落在身後的地麵上。
簡雲台本就承受了六芒星惡咒,此時臉上一片慘白。猙獰的骨鞭劈在身側,在巨大的碎縫襯托下,他顯得格外孱弱。
隻有麵上依舊鎮定。
“你似乎一點兒也不怕。”海神稀奇問:“為何要替雪左使受刑?”
簡雲台平靜說:“要打就打。”
“好,好!”海神大笑數聲,好不容易才收住笑意,涼涼說:“你的命還需要留著,放心,我今天不會將你打死。”
話音落下。
他猛地揚起骨鞭,方才那一鞭隻是恐嚇,並沒有打在實處。這一次海神起了真格,下手之時絲毫不留情麵。
砰!
骨鞭劈在了簡雲台的腹部,像是被一柄鋒利的重刃活活砍在了腰間一般。他頓時後退數米,捂著腹部單膝跪地。
劇痛襲來。
簡雲台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低頭一看,宮服已經被血浸濕,連何處是傷口何處是衣物都分不清,肉眼看去早已經一片猩紅。滴答!滴答!血液不斷滲出,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銷匿在海水中。
“他竟然真的下手了!”方才還有長老覺得海神隻是做戲跟他們鮫人族看,然而看見這一幕,誰還覺得是在做戲。
打殺親仇人也不過如此了。
徐晴晴眉頭緊皺,說:“隻是一鞭已經快要將人打死了,一百鞭怎麼可能……”
話還沒有說完,她驚愕住嘴。
隻見水晶轎前的藍色帷幕一陣鼓,海神抬手間,便治愈了簡雲台腹部的傷口。
這時候徐晴晴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倒是大川麵色劇變,呆滯開口說:“瘋了……海神他瘋了吧?一鞭打下去,就瞬間治愈好去打第二鞭。這樣打不死人,還能讓人反反複複承受鞭刑的痛苦,這、這……”
他實在是找不到形容詞去形容。
“惡毒。”徐晴晴接上了話,悄悄拽了一下鐵律長老,說:“長老,簡雲台罪不至此。”
“你以為我不想喝止嗎?!”鐵律長老額角青筋暴起,不忍看向簡雲台。
少年身前染血,發絲紛亂,麵色更是虛弱到了極致,看上去淒淒慘慘。在鐵律長老心裡,九重瀾尚且年輕,簡雲台更不過是個誤入歧途的孩子而已。
雖說來時氣勢洶洶,說著要報仇雪恨,喊著要報複。但就算簡雲台真的落到了他們的手裡,鮫人族也不會像這樣虐待他。
他們心境震,小輩們更是一片啞然,都有些被這個場麵嚇到了。
簡雲台年齡比他們還小!
試想一下,要是他們麵對這樣殘酷的鞭刑,隻怕早就哭爹喊娘求饒了。然而這個年齡比他們小上許多的少年卻隻是麵無表情抬起手臂,平靜抹掉了唇邊的血。
開口。
“第二鞭,來吧。”
大川難以置信說:“他怎麼會這麼平靜,他難道不應該很憤怒嗎?!”
徐晴晴說:“可能習以為常了。”
大川呼吸一滯,震驚說:“習以為常?有什麼人會對刑法習以為常?他以前在海神手底下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啊,太可怕了。”他又轉頭看向海神宮的宮人們。
也就是玩家。
大部分玩家都雙拳緊握,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沒有一個人反抗,竟然沒有一個人反抗。”大川窒息搖了搖頭,他恍惚之間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之前潛入海神宮見到的那些像是一場不存在的夢境。
夢醒時分,才意識到這個地方有多壓抑,簡雲台活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