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路途顯得格外遙遠,海上風暴不斷,後方的鮫人族又一直緊隨其後,前路有阻後路又有埋伏,玩家們分心乏力,以往一小時就能夠行完的路程,這一次很可能需要十倍以上的時間。
後半夜,船行才二十公裡,掌舵的玩家氣到當場放了話:“照這個速度下去,我們五天都到不了海神宮,還不如直接遊過去呢!”
遊過去隻會更慢,且還很危險。
不現實。
遊輪之上的氛圍也極其糟糕。
經過了之前的事情,靈祟們都極其防備紅心樂、徐晴晴,以及林福雪三人,他們甚至都不回屋子裡休息了,直接在二層過道上打了地鋪,就這樣整夜守著七七的房間。
見到靈祟們這樣,玩家們也不太高興,私底下議論紛紛,滿臉無語。
“他們把我們當成什麼啦?”
“我真的是服了,還沒打到海神麵前,自己人先互相防備了起來。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麼要上這艘船?有本事彆上來啊!”
“算了吧,咱們還指望著他們治療。”
“哈,還指望著這些人給咱們治療?我看啊,他們不背後捅刀就不錯了!”有妖祟玩家嗓門特大,在甲板上說話,聲音竟然能穿過暴風驟雨之聲,鑽到甲板另一頭來。
查華鳳眉心微動,假裝沒聽見這話,繼續衝桌上幾人說:“晴晴現在正在鮫人族那邊,她說四根禁忌柱已經建成,我們現在隻需要想辦法把海神引到石台內。但這裡有個問題咱們必須得提前探討一下,聽你們的說法,海神似乎很擅長逃跑……”
二樓有靈祟“砰”一聲打開窗戶,衝底下冷笑臭罵:“背後捅刀?你自己心裡陰暗不要亂揣測彆人的人品,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退一步了,不要再蹬鼻子上臉!”
“……”查華鳳頓了一下,繼續說:“海神被困在冰窟窿裡,一直沒有接觸海水,才會虛弱到跑都跑不了。我們既然想將他引到石台,那不可避免地就會讓他接觸到海水,到時候他要是腳底抹油直接跑了……”
妖祟罵回去:“不是你們自己先胡亂揣測的?那不然為什麼三十幾個人全睡走廊,還不許人上二樓,老子上個廁所還得從後麵繞上去,這遊輪是你家開的啊?”
查華鳳已經有些怒了,勉強平定心神說:“現在隻剩下八天時間,千萬不能讓海神跑掉。我這邊提前想好了幾個計劃,你們可以看看,大家商量一下對策。”她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得有上萬個字。
一眼掃去密密麻麻,胖子看了一眼就頭大,說了聲“我當初考博士學位都不愛看書”,就把紙直接塞到簡雲台的手中。
查華鳳的字跡又潦草又小,又是在輪船上看,搖搖晃晃之間,簡雲台看了沒十分鐘就有點暈船了,想吐。
他將紙遞給紅心樂,說:“計劃都太理想,實行起來有難度,容錯率太小。”
查華鳳在這個方麵上很樂意與人探討,當即態度謙遜問:“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我的想法是……”簡雲台說了幾句,後麵的話全被兩邊驟然增大的對罵聲給蓋了過去,查華鳳是一句也沒有聽見。她忍無可忍猛地一拍桌,吼道:“都安靜點!是不想離開了嗎?要不先打一架死幾個人怎麼樣?”
甲板上的妖祟與二樓的靈祟頓時噤聲,大約幾秒鐘以後,二樓“啪”一聲關窗。
兩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查華鳳重新坐了下來,看向散漫癱坐的紅心樂,語氣不善說:“你現在滿意了?”
紅心樂默默坐直:“……”
查華鳳說:“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人心不齊是大忌,你們有什麼建議麼?”
紅心樂:“我建議把靈祟扔海裡喂魚。”
查華鳳咬牙,“請你認真一點。”這個“請”字,她咬字極重,顯然是真的動了肝火。
紅心樂抬頭看了她一眼,終於正色了起來,他將骰盅收了起來,沉思著說:“按照我對海神的了解,他是一個很自負的人。你要是把他帶出來死命看著他,那他肯定要跑。但你要是營造出失誤的假象,那他……”
查華鳳:“他會怎麼樣?”
紅心樂:“簡雲台剛剛不是說過了嘛。”
查華鳳:“我沒聽見。”
紅心樂說:“那他就來勁了,以為自己能翻盤,興高采烈地反過來追殺我們。與其喊打喊殺將一個滑泥鰍抓到石台,還不如讓這隻泥鰍自己徑直去石台。”
查華鳳緩緩皺眉:“誰來引他?”
紅心樂視線在眾人臉上遊走,又不著痕跡看了眼坐在最外圍的九重瀾,擋著嘴說:“其實我剛剛就想問,他為什麼在這。”
胖子擋著嘴,小聲說:“你擋著嘴也沒有用,他聽得見你說話。”
紅心樂咂舌說:“可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誒,他真的不是在發呆嗎?”
九重瀾掀起眼睫,涼涼掃了這兩人一眼。胖子與紅心樂立即飛速彈開,一左一右躲到簡雲台的身後,忌憚之時口中還念念有詞:“靠,看來不是在發呆。”
查華鳳被這兩人逗得又好氣又好笑,罵了一聲,“你們倆的排名竟然比我高!都是走後門進招安組的吧?”
這真的是完全不避諱九重瀾了。
氣氛剛轉向輕鬆,一旁的甲板突然傳來輕巧的腳步聲。眾人紛紛轉頭一看,就看見林福雪拎了兩瓶酒走了過來。
“…………”
紅心樂臉上的笑容變淡,“嘖”了一聲後站起身,一句話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林福雪腳步一頓,重重抿了下唇之後,才走到紅心樂方才的位置坐下。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胖子“啊”了一下,解圍說:“是我讓林福雪幫我帶兩瓶酒過來的。”他又看向林福雪,安慰:“彆在意,他腦子指不定有病。”
林福雪勉勉強強笑了一下。
就不說話了。
氣氛變得更尷尬了。
簡雲台索性站起了身,說:“還有事嗎?沒有事我先回房睡覺了。”
他往外走出幾步,胖子吼:“回來喝酒!”
簡雲台說:“我有點暈船。”
胖子說:“你真要回房間啊?”
他明顯欲言又止,簡雲台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樓是甲板,二樓是靈祟的房間,要是想上三樓睡覺,勢必會經過靈祟的滿走廊地鋪。想了想,簡雲台伸腿將凳子勾了過來,說:“算了,回房也照樣暈船。”
他這一勾,勾得相當巧妙,直接把凳子勾到了九重瀾的身邊,又麵不改色坐下。
這樣一來,簡雲台直接跨越半個圓桌,總算是坐到了九重瀾的身側。
胖子歎為觀止,“你他媽故意的嗎?”
簡雲台轉頭看了九重瀾的表情,果不其然見後者輕輕彎了下唇,他瞬間感覺自己的小伎倆被所有人都識破了,當即有些惱羞成怒,黑著臉說:“不是要喝酒嗎?”
胖子給所有人滿酒,壞笑說:“你倆要是結婚,我必當伴郎!”
簡雲台心說這個話題怎麼還沒有過去,懟說:“你先管好你自己。”
胖子主觀上忽略這句話,雙手將酒杯呈到了九重瀾的麵前,諂媚討好說:“九重瀾大人,我也在您手底下當差五年了。小人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就是擔心最後實在走不了,還是得留在海神宮。留著其實也挺好的,我就想問問……您能包辦婚姻嗎?”
九重瀾抬指抵唇,眼角彎下。
簡雲台:“……”
簡雲台額頭青筋直跳,涼涼說:“一般情況,人隻有在得不到的時候才渴望擁有。”
“你嘴巴好毒啊!”胖子被狠狠紮心,捶胸頓足說:“我不就是想結個婚我容易嗎我,你要是留在這個副本裡,遲早得結婚。查華鳳和棋子結婚,紅心樂和骰子結婚,林……”
胖子說話不過腦,“林福雪”這個名字都差點脫口而出了,又堪堪頓住。
眾人微妙地沉默了幾秒鐘。
林福雪自斟自飲,看著桌麵說:“我怎麼了,繼續說。”
胖子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