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走了一晚上都沒敢走出去的巷道,這次他半分鐘就衝了出去,又連滾帶爬地往城裡的方向逃竄。
砰——
左腳絆右腳,他摔倒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摔倒啊!要死了要死了,他這次就算僥幸不淹死,也會被這巨浪給活生生的砸死吧?!
何寶亮驚恐回頭看,頓感欲哭無淚,江水凶猛來襲,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啊——”
巷道中驚起一聲慘叫,何寶亮抬起手臂擋在臉前,害怕地閉上了眼睛。預想之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足足五分鐘之後,他才遲疑地放下了手臂——什麼浪?什麼水?
視野裡還是一片白茫茫的霧。
“呼哧……呼哧……”何寶亮粗喘不止,驚疑未定看向了手機屏幕。
直播間人數已經漲到了500多人。
彈幕上一片問號。
“???”
“?????????”
“發生什麼了?”
“你突然跑什麼,嚇我一跳。”
“剛剛有東西在追你嗎?”
“……”看著這些彈幕,何寶亮隻覺得陣陣窒息,“你們沒有看見嗎?我剛剛抬手拍下了那一幕啊,那麼大的浪!那麼多水!彆告訴我你們一點兒也沒看見!”
“啊?什麼浪?剛剛直播畫麵裡隻有霧氣啊,一切如常。”
“說起浪聲,我剛剛好像是聽見了聲音,但我以為是打雷下雨了。不過畫麵裡真的什麼也沒看見,你是不是又疑神疑鬼了?”
疑神疑鬼?怎麼可能!
何寶亮現在很確定,絕對不是他腦子有問題,而是這座孤城——這座城有大問題!
他搖搖晃晃地重新站起身,方才驚慌失措時胡亂往裡衝,他現在已經辨認不清方位了,更彆提找到回去的路。
定了定神之後,何寶亮舉著手機,隨便挑了一個方位,嘗試性往前走。
“阿彌陀佛善哉菩薩急急如律令佛祖保佑耶穌保佑我一生行善積德……”
一片寂靜中。
隻有何寶亮哆嗦著求神拜佛碎碎念聲。
※※※
“我靠!”徐晴晴猛地坐起了身,發出了和某個不知名何姓小主播同樣的罵聲。她抹了一把臉,抹上了滿臉的血。
“什麼情況?!”徐晴晴左看右看,驚詫說:“車呢?我剛剛明明拽著車的啊!”
簡雲台同樣坐起了身。
身上的衣服乾淨而清爽,方才沉入江堤那麼久,他的衣服竟然還是乾的。可雙掌上的微弱刺痛卻不斷地提醒著他,方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受傷了。
魚星草走近,身上水淋淋的。
他站定在簡雲台身邊,足下立即積了個小水窪,“你們兩個人剛剛拽車,手上都拉出了血口子,我先給你們治一下。”
徐晴晴攤開手掌,“怎麼就你濕了?”
“我剛剛跳到江裡了。”魚星草看了一眼她的臉,提醒說:“你先把臉上的血擦掉。”白霧中這麼一張血臉,還怪嚇人的。
“哦,哦。”
徐晴晴拿衣袖擦臉,又抬頭說:“不對,我和簡雲台剛剛也跳到江裡了。我們倆都沒濕身,你卻濕了……這有點古怪啊。”
在魚星草給徐晴晴治療的時候,傳感器裡也響起了帶有磁性的溫柔男聲。
“怎麼了?”
簡雲台拿出神龕發的槍支,仔細上膛之後才開口說:“沒什麼,我們被江水衝到白河城裡麵來了。”他擰眉看向周圍,情況有些不妙,附近的霧氣太濃重,他分辨不清方向。
可見度隻有方圓四五米。
徐晴晴能看得更遠些,但不過也就六七米,再遠的地方就像是被黑暗吞並了一般。
黑漆漆,泛著詭異的幽光。
微生律那邊頓了幾秒,似乎想說什麼。
簡雲台先一步開口,說:“彆擔心。”
微生律“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很快,魚星草走過來為簡雲台治療傷口。徐晴晴站了起來,剛要邁步向前走,足下卻一僵,上半身猛地往前一傾。
有點像踉蹌了一步。
另外兩人齊齊轉頭看她,目光有些疑惑。
徐晴晴咂舌抬起腳,鞋下的短黑釘上麵粘著一些不明液體,這些液體與地麵之間還有厚而粗的渾濁拉絲。
很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爬行過的痕跡。
“好惡心,我快吐了。”徐晴晴吐槽了一句,又往前走了幾步。她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將腳提的很高,走路時像是踢正步一樣,高高提起,膝蓋彎曲成九十度。
“你們走路不覺得艱澀嗎?”
她回頭問另外兩人。
魚星草搖頭。
簡雲台嘗試著走了幾步,並沒有這種困擾,“可能是釘鞋的原因,你把鞋脫了走路。”
徐晴晴試了試,腳下卻“跐溜”打滑,晃晃悠悠地更加站不穩。
她隻得把鞋重新穿了回去,說:“算了,隻是有點艱澀,不影響行動。”
不影響行動?怎麼可能。
徐晴晴現在走路就跟個長了手的鴕鳥一樣,還是那種伸著脖子狂奔的鴕鳥。
簡雲台看了一眼她的鞋,含蓄損道:“你這鞋不錯。”
徐晴晴不在意他的損言損語,炫耀拍了拍炫酷的釘鞋,說:“我好姐姐送的。”
簡雲台:“你好姐姐是誰?”
徐晴晴神秘兮兮搖了搖頭,壞笑著聳肩說:“說了你也不認識。”
簡雲台也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感興趣。治療好手上的傷口之後,他甩了甩手說:“先找黑客白,既然我們三人摔在一起,那輛車估計也不會摔得很遠。找到黑客白以後,再找出去的路。”
說是這麼說,但肯定得先解決魚星草的衣物問題。白河城內霧氣森冷,總是穿著那麼一身濕衣服行動,魚星草這種身體孱弱的靈祟肯定受不住。
剛剛好,他們摔在了白河城的外圍——中心區域曾經被導彈襲擊過,早就一片荒蕪。至少現在外圍的民房都還“幸存”,雖說早已經人去樓空,但那些舊衣舊物還在。
“前麵有民房,進去看看。”
徐晴晴打了個頭陣。
魚星草跟了上去,他似乎心裡憂心著什麼,依舊愁眉不展。即便前方的徐晴晴走得像個鴕鳥般滑稽,他都笑不出來。
嘶嘶——
嘶嘶——
後方,風吹草動。
森涼的冷風鑽到了衣服裡麵,貼著皮肉緩慢撫過,好似有一隻蒼白又冰涼的手,將人的渾身溫度一並撫走。
後背與前胸皆隱隱發涼。
“……”
簡雲台皺眉回頭看向身後,白色的霧氣在眼前翻湧著,更遠處則是一片綠幽幽的色斑,像是草地,又像是其他東西。
“走啦!”前麵傳來徐晴晴的催促聲,“這麼大的霧,你彆跟丟了!”
簡雲台高聲回應:“來了。”
民房破敗,久無人居,角落裡結滿了灰色的蜘蛛網。簡雲台伸指摸了摸桌麵,方才還白皙的指尖轉瞬一片黝黑。
徐晴晴從衣櫃裡拽出許多舊衣物,隨手拉了件看起來較為乾淨的長袖衛衣,說:“就這個吧,白色的比較顯眼。你穿著它,我和簡雲台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看見你。”
魚星草沒有異議,“好。”
又巡視一圈後,民房裡沒有什麼特殊的,這裡就隻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矮店麵。簡雲台和徐晴晴便自覺退出門外,留給魚星草私人空間,以方便他換衣服。
“有什麼事情就喊一聲。”簡雲台站在門邊提醒了一句。
裡麵很快傳來魚星草的回應,“好。”
聽到回應,簡雲台持槍走到了台階下。
徐晴晴則是坐在台階上拿枯枝剔鞋。
一邊嫌棄剔著鞋上的不明拉絲液體,她還一邊隨口說:“指望黑客白自己跑出來肯定不可能,那輛車的車廂被鎖住了,我一個妖祟都錘不壞,更彆提他這個鬼祟了。所以咱們隻要找到了車,肯定就能找到他了……”
“他跑不出來更好。”
簡雲台看著指尖上的黑塵,說:“找一個不會動的東西,肯定比找個會動的人輕鬆。”
徐晴晴一想,說得沒錯啊,正要開口接話,後方突然有破風聲襲來!
她的脖頸被猛地一勒,整個人被提到了半空三米處,又被狠狠摔在矮店鋪的卷閘門上,門上頓時轟隆聲陣陣。
“!!!”什麼東西?!
徐晴晴震恐不已,正要抬腳反蹬卷閘門,誰知道小腿也被勒住了。混亂之中她什麼也看不清楚,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全部被狠狠按在卷閘門上,喉嚨上的東西不斷向後壓,擠兌著她肺裡最後的一點兒氧氣,即便想要張嘴呼吸,也無法汲取氧氣。
到最後,她甚至都感覺自己的頭和身體要被淩空斬斷,胃部更是像石頭般堅硬。
啪——
徐晴晴手上的枯樹枝摔到了地上。
對於力大無窮的妖祟來說,被勒得動彈不得,這種情況是十分少見的。正是因為少見,徐晴晴才會比平時遇到其他危險時更加驚慌失措,因為她最驕傲的長處消失了。
沒事,沒事。
就算長處沒了,可她還有隊友啊!
“簡……簡雲台……”徐晴晴脖子上出現青紫的勒痕,眼白也隱隱往上翻去。拚著最後那麼一點兒神智,她仰著頭焦急叫出聲:“救我!簡、咳咳咳……快,咳咳……救我啊!”
下方傳來簡雲台的聲音。
“不過霧氣這麼大,能見度太低了,車廂又隔音。想找到他還是有點困難……”
這麼大的動靜,堪稱震耳欲聾。前方的簡雲台卻連頭都沒有回,依舊談論著剛剛的話題,“我們最好搞點碎布一路做標記,彆還沒找到他,自己倒是先迷路了。”
說罷,他轉過眸子看向側邊——也就是徐晴晴原先坐著的地方,好笑地搖頭說:“你這鞋要剔到什麼時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