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隆當下就覺得自己要完蛋了,然而裴溪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隻牽著藍紗,轉身邁步往樓梯的方向走。
簡雲台連忙跟了上去。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後,坎德隆才長呼出一口氣,“媽呀,嚇死我了!”
同世界的外鄉人來到他身邊,怒其不爭地奚落說:“都說了不要跟他們扯上關係,你就是不聽,現在惹事了吧。”
裴溪怎麼會來牽引外鄉人?
這是所有人心中都在好奇的問題。
“還能是因為什麼。”機甲世界的外鄉人幸災樂禍說:“紅水晶這次出來一個莽夫,公然挑戰鏡塚規則,挑戰裴溪。裴溪走了個神,還真讓那個眼影塗得跟鬼一樣的臭傻逼鑽了空子,裴溪肯定是盯上這群人了。”
“那感情好,也用不著我們費力去教訓他們了,開局得罪裴溪,他們死定了哈哈哈!”
其他世界的外鄉人們頗為認同,暗地裡心有餘悸地互相提點:
“這次千萬不能和紅水晶的人結伴。”
“以前還隻是拖後腿,這次要是帶上了他們,不就等於帶上了個定/時炸/彈啊!”
“對對對!彆讓他們連累了我們!”
簡雲台上樓的時候,胖子衝他擠眉弄眼,用口型說:“試探一下他!”
簡雲台悄悄比了個手勢,以示了解。
但具體怎麼試探,簡雲台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總不能在不認識的情況下,衝到對方麵前問:“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眼熟?”吧。
這屬實有點兒莫名其妙了。
想到這裡,簡雲台手心有些出汗,不著痕跡地偏頭,悄悄瞄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男人額間的細銀鏈在青燈的光暈中閃爍著晶晶亮亮的顏色,墜下來的那些白紗,則是完整擋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形狀好看的白皙下巴,以及殷紅色的薄唇。
像是在白雪皚皚之間,落下了一株梅花般,聖潔中透著一絲糜爛的豔色感。
他向前行走時,腳下是不發出半點兒聲音的,唯有白紗偶爾會被迎麵而來的風撩動,淺淺勾勒出白紗下高挺的鼻梁。
簡雲台不禁看入了神,心想要是放在剛進入聯盟那會兒,他估計已經二話不說上手掀起白紗,看看這男人到底長什麼樣了。
但現在,他則是有一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是在冒犯身邊的男人,同樣是一種十分嚴重的土匪行為。
簡雲台唯一能做的,就是攥緊手中的藍紗,儘量跟上裴溪的步伐。
雖說如此,裴溪其實走得並不是很快,甚至可以說是慢。他每一步都悄無聲息,每一步卻好似邁得十分鄭重,走過了二樓之後,他牽著藍紗,踏上了轉角處的階梯。
簡雲台忍不住了,問:“那個……冒昧問一下,我的房間到底在第幾層啊?”
裴溪沒有說話。
簡雲台心歎:“果然像坎德隆說得那樣冷酷!”腦海裡剛浮現這個想法,腳尖突然一疼,他走神時不小心踢到了台階,身形霎時間向前猛地一傾。原本這麼一個錯腳還不至於摔倒,簡雲台反應極快,另一隻腳剛要邁上更上一級的階梯,裴溪的反應卻比他更快,抬手一扶,便握緊了他的胳膊。
簡雲台的胳膊處頓時像是拷上了一個鐵銬,冰涼的溫度即便隔著衣服布料,都能感覺得到。他方才摔倒時沒有出聲,卻被這寒到骨髓裡的涼意激到驚呼了一聲。
裴溪瞬間就收回了手。
簡雲台定穩身形,剛要開口感謝,裴溪卻已經抬起了腳步,繼續往上走。
簡雲台啞然片刻,隻得跟上。
他現在更拿不定主意了,這人到底是不是微生律?
從外形上來看,是很接近的。
但是從性格上來看,又好像不太對。
就這樣,他跟隨裴溪,上了足足十幾樓,一直上到了頂層。接下來是一道長長的走廊,不知道為什麼,簡雲台感覺裴溪前進的速度似乎變得更慢了。
外鄉人們喧囂的吵鬨聲音被隔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鏡塚方向不斷傳來不知名的鳥叫。除此之外,萬籟俱寂,隻剩下簡雲台一個人的腳步聲,嗒嗒——
嗒嗒——
他們站定在走廊的儘頭。
裴溪沒有動,隻是抽回了藍紗。
“這是我的房間?”簡雲台自覺上前擰開把手,探頭往裡麵看了一眼。裡麵的硬裝潢看起來頗具現代風格,軟裝潢卻又透著古色古香的氣息,窗邊還擺著一個棕色的小香爐,爐中有嫋嫋的青煙盤旋而上。
屋內味道清新而典雅,沁人心脾。
簡雲台邁步走進去,回頭一看,裴溪還站在門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盯著他看。
這是想要乾什麼?
簡雲台握著裡麵的把手,想了想,問:“呃,你要進來坐坐嗎?”
裴溪靜了幾秒鐘,輕輕搖了搖頭。隻是一個很小的幅度,若不是他額前的白紗微微蕩了一下,簡雲台甚至都看不出他在搖頭。
很快,裴溪後退了數步,抬指重新甩出藍紗,竟是從十幾層樓高直接躍了下去。他足踏藍紗,身形頃刻間消失在視野裡。
簡雲台關上了房門,坐到床上。
“請神上身”副本裡應當正值夏日,方才在神像前,簡雲台就覺得渾身悶熱。現在來到了公寓房間,他倒是覺得渾身的悶熱頓時一掃而空,四處走走看看,他很快就在門上發現了一個懸吊著的小珠子。
珠子大概有葡萄那麼大,表麵透明又圓潤,裡麵卻困著一株幽蘭色的小火苗。原本有火的地方,應當也是有熱度的,但簡雲台踮腳伸手一摸,頓時被冰到縮回了手。
抬手一看,食指指尖都被凍出了一層軟冰——看來室內清涼都歸功於這團火。
在他查看房間到時候,直播間觀眾們的關注點早就歪到沒了邊:
“賭一百塊錢,裴溪絕對是個大帥哥。”
“笑死我了,連臉都看不見,你們又在腦補什麼東西啊。”
“有一種美,叫做氛圍感美。”
“我也不想腦補,可他是白色的頭發誒。”
“沒有人關心下梅家兩姐弟嗎?”
“他倆都是大佬,有啥好擔心的。比起那個,我更關心之前簡大膽和胖子在打什麼啞謎,什麼‘是不是他’,完全聽不懂。”
“對!我真的好好奇啊啊啊啊!!”
滴滴滴!
簡雲台手腕處傳來了聲音。
他翻開手腕,卷起衣袖,皮膚上有一個四方形的傷疤。是這半個月裡,黑客白模仿聯盟直播組的技術,在他手腕裡植入的直播芯片,比起聯盟的芯片,黑客白還加了一個功能,那就是副本內外通訊。
不過時間實在是太趕了,這項技術還不完善,黑客白一聯係他,就會分心消耗更多的精神力。
因此簡雲台按動芯片後,立即說:“長話短說。”
黑客白的聲音傳來,“我覺得不是他。”
簡雲台微愣,“什麼?”
黑客白沉吟說:“感覺性格不太像。”
“我也覺得。”簡雲台皺眉點了點頭,說:“不過他是白色的頭發。”
黑客白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心有餘悸說:“當初沙微星也是白色的頭發,我還不是認錯人了。”
簡雲台:“那你有何見解?”
黑客白嚴肅說:“你可以多接觸接觸他,多試探一下。言語不行,就用身體。”
簡雲台:“……”
黑客白疑惑:“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簡雲台深吸一口氣,罵道:“我真想把你重新塞回白河城裡去!要是不是他,我用身體去試探?那我成什麼人了。”
黑客白滯了一瞬,扶額說:“你的腦子裡都是什麼黃色廢料。我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對他動手,按照我對他的了解,即便是這種情況,他也不可能會傷害你。”
簡雲台和善說:“你的意見很好,下次可以不用說了。另外,這不叫用身體試探,這叫用行為去試探。”
黑客白:“好吧。”
簡雲台:“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兒?”
黑客白:“不是。陳伯平讓我告訴你,梅凜然之舉雖然妨礙了計劃,但如果能救的話,還是要儘量救一下。”
簡雲台:“了解。”
副本內外通訊極其消耗精神力,會讓直播變得極其不穩定,且簡雲台已經感覺到黑客白的聲音透露著一絲疲倦,他索性開門見山說:“幫我問一下胖子的房間在哪層哪間,太陽下山前,我得先和他彙合。”
“好,等我消息。”
芯片亮光收縮,恢複成灰色。
簡雲台便撫平袖子,耐心等待。這一等,就等了幾個小時,最後他氣惱錘了一下床,“黑客白,你好不靠譜!”
太陽徹底落山時,副本背景音響起。
【二十一時整。】
【本次副本之中,從每夜二十一時開始,即將每三小時為副本玩家播報一次身體狀況。截止淩晨六時,共播報三次。】
【玩家簡雲台】
【狀態:存活】
【執念值:0】
【玩家陳三現】
【狀態:存活】
【執念值:0】
【玩家梅凜然】
【狀態:存活】
【執念值:36】
簡雲台眉頭微皺。
這個所謂的“執念值”是什麼意思?
很快,副本背景音繼續說:【鑒於玩家梅凜然執念值高於30,特此警告:若玩家的執念值高於60,將陷入精神死亡狀態。】
簡雲台瞳孔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