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請神上身22(2 / 2)

鏡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連想,都不敢細想。

當下隻覺得更焦急,簡雲台怎麼樣了?

窗台邊傳來一聲大吼,坎德隆驚喜高聲說:“他們出來了!”

被關押的眾人立即跑到窗台邊,掀開窗簾往外看。胖子連忙擠了過去,這幾步路跑的,他都覺得腿腳無端發軟。

【玩家簡雲台】

【狀態:精神死亡】

【執念值:87】

依然是神像側麵的那條羊腸小道,兩側路燈“啪啪”關閉,道路變得又黑又暗。渾身血跡的白發男人抱著少年,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所經之路,都會留下一道拖拽般的紅痕,所站之地,都會留下一個鮮紅的血窪。

神像前除了上千名神之通行,還有數名外鄉人。大家本又驚又喜,但看見隻有兩個人出來後,他們都僵在了原地。

冷風從鏡塚山上刮來,刮起一片雞皮疙瘩,眾人發自內心覺得膽寒。

沒有任何人說話。

死寂。

落針可聞。

裴溪站定,露在外麵的下顎慘白,與鮮紅的麵紗形成了鮮明對比,乍一看觸目驚心。

“田僧通行。”他垂眼喚道。

田僧連問都不用問,心裡已經猜到鏡子裡必定是九死一生。去時是四個人,回來時隻剩下了兩個人,其中一人還重傷昏迷。

他還是那句話,“何必呢。”

田僧搖了搖頭,繼續說:“回來了就好。我們已經等待你多時了。”

他向側麵看去。

神之通行之中,姚豐站在最前麵,他早已經等不及了,立即上前數步打算從裴溪的臂中接過簡雲台。手臂用力拉了一下,拉不動,姚豐驚恐抬頭道:“裴通行?!”

裴溪這次真的是犯了大過錯。

田僧早就跟他們說過,等這些人從鏡子裡出來,就把外鄉人送到禁閉處,暫且關押。而裴溪,他必定要接受鏡塚的審判。

恐怕等待他的,是幽禁思過數年。

等他真正知錯了,再解除幽禁。

當然了,前提是裴溪得知錯——看現在這個模樣,他哪裡像是知錯。

姚豐壓低聲音,隻能另辟蹊徑規勸說:“裴通行,鏡塚即便是處決他,也不會是現在處決。他的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內傷,要請醫師替他看一下。你現在不放手,他的情況很可能會變得更嚴重。”

裴溪緩緩皺眉,說:“我送他去。”

“這……”姚豐不確定地回頭看向田僧,得到首肯後才轉頭說:“好吧。”

他在前麵引路,裴溪抬步跟隨。

待重要大人物都離去之後,神像附近猛地炸開了鍋。很難看見像現在一樣的場麵,神之通行們竟然在和外鄉人一起震驚交談。

“裴通行是怎麼回事?”

“他被迷了心智吧!”

“往日最鐵麵無私的裴溪竟然也會有私心,唉……不知道簡雲台最後會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必死無疑唄!”

“感覺裴溪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

“嘶……你要是以前說這種話,我肯定笑話你是個傻帽。但現在……還真說不定。”

※※※

所謂的關押地,是外鄉人所居公寓後麵的另一處公寓房,這裡明顯要大許多,臨著鏡塚山而建,四麵通風。

穿過庭院式長廊,姚豐推開雅致木門,臉龐抽搐地瞪著裴溪的背影。

裴溪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將簡雲台放在床上,垂眼盯著他,站立不動。

姚豐看不下去了,催促說:“裴通行,快去洗洗身上的血吧,換一套乾淨的衣裳。然後,然後您就應該……”他乾咳了一聲,說:“接受審判了。”

“照顧好他。”裴溪頷首,轉身步出房門。

姚豐臉龐抽搐得更厲害了,照顧好他?照顧好誰?照顧簡雲台嗎?

不是,自己難道是保姆嗎?

他一個威風凜凜的神之通行,怎麼可能去照顧外鄉人啊!

“咳……咳咳……”床上傳來痛苦的乾咳聲,簡雲台依舊是昏迷狀,隻不過還是不停地咳血。他仰躺在床上,咳出來的血都順著兩側臉龐往下淌,像是紅梅掠過了雪地般。

白淨整潔的被褥霎時間染了紅。

姚豐驚恐走近,伸出青燈戳了戳簡雲台,“喂喂,你彆躺著咳血啊,你要嗆死啊。”

“……”簡雲台自然無法回答。

“啊啊啊啊啊你怎麼咳這麼多血!”姚豐痛苦麵具地翻過簡雲台,讓後者側著身,“我們裴通行到底看上了你哪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距離近時,他才看清簡雲台大半張臉都是血的慘狀,另外小半張臉倒是白皙又精致。未被汙血沾染的右邊眼睫乖順垂著,又密又長,像是鴉羽般在眼瞼下投出陰影。

這般病弱,看著……竟然有些讓人心生憐惜。姚豐看著看著,突然渾身一抖,驚恐抱住自己的頭:“我怎麼可以同情他!不行、不行,他可是迷惑了裴通行心智的惡人啊!”

姚豐一退三尺遠,心中默念大悲咒——不要被表象騙了啊,媽媽說長得越好看的人心眼就越壞,少年醒來後肯定還是那個讓人氣得牙癢癢的魔鬼!!!

另一邊。

浴池前擺放著乾淨整潔的衣物,白袍白紗,像是神祇的戎裝般聖潔。在衣物的上方,還規規整整擺放著一麵銀鎖白紗。

裴溪滿身血紅,垂目盯著白紗。

田僧說:“換掉汙衣,換掉汙紗。”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田僧通行。”裴溪突然叫住了他,問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問題,“我們為什麼要穿銀鎖,戴白紗。”

田僧頓足,反問道:“你又為什麼要提青燈。”

裴溪說:“這是神之通行的職責。”

田僧說:“錯了。”他搖頭說:“這是身份的象征。同理,穿鎖戴紗也是身份的象征。”

裴溪問:“若我不是神之通行?”

田僧皺眉說:“你生來就是神之通行!”裴溪靜默不語,田僧頓了頓,緩和神色後說:“你這次入鏡,可有什麼收獲?”

裴溪想了想,誠實說:“想要尋求未來的另一種可能性,這很難。有很多人會早早倒在路上,無法抵達終點。”

雖說裴溪的種種破格行徑,田僧無法苟同,但這番話確實說到了田僧的心底。他點頭說:“確實如此。你既然知道這一點,為什麼要去幫那個叫做簡雲台的外鄉人?”

裴溪眉頭緊皺,紅紗下的眼眸罕見地出現一絲茫然。他搖頭,又搖頭,愣滯地低聲說:“我不知道……我隻是感覺、感覺我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了他。”

“嗬。”田僧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嗤笑,說:“倒也不必把一見鐘情說得這樣含蓄。”

裴溪微愣,抬頭看他。

麵色是不作偽的迷茫。

田僧搖了搖頭,說:“你連你自己的心都弄不清楚,又怎麼可能能夠弄懂他的心。我直白同你說罷,能夠進入鏡塚的外鄉人,心底都有執念,執念越深,反噬就越重。通常這些人的眼裡、心裡都隻能容下已逝之人。他們追尋著已逝之人的前路在走,愛他們的人追尋著他們的後路在走,前赴後繼,源源不斷,一個接一個地葬送在鏡中。”

頓了頓,田僧說:“今日同你同行的另外兩人,不就是這樣?”

梅家姐弟的父母以及莊明明葬送在鏡中,來尋找他們的梅家姐弟同樣慘死。

當真是前赴後繼,源源不斷。

田僧說:“他的執念是已逝之人,自願去飛蛾撲火,早晚都會受到反噬。你的執念若是他,下一個受到反噬的人就會是你。還不明白嗎?能夠進入鏡塚的人,心裡已經容不下彆人了。”話已至此,田僧也不再多說,他轉言道:“你若不相信,不如我們打一個賭。”

“……”裴溪抿唇。

田僧說:“你即將接受審判,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鏡塚,他不可能會不知道。我就和你賭上一賭,就賭他清醒過來後的第一反應,一定不是詢問你的處罰有多嚴重,而是想再進鏡子,妄圖逆天改命。”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神之通行愛上了外鄉人,田僧唏噓說:“每一次都是這樣,無論神之通行如何討好、如何掏心掏肺,外鄉人都隻會滿心滿眼都是已逝之人,抉擇之時永遠會放棄眼前人。”

田僧看得很開明,他知道這不是神之通行的錯,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他也知道這並不是外鄉人的錯,人家打從一開始進入鏡塚,本就不是奔著小情小愛來的。

錯的隻是,他們在錯誤的地點以及錯誤的時間,遇上了那個對的人。

“我甚至可以假放出他,”田僧無情說:“即便他看見你被處罰,他也會轉身前往神像,再一次許願——當然了,屆時我們肯定會攔下他。總之,你該不會覺得一個心有執念的外鄉人,會拋下窮其一生也要挽回的執念,轉而選擇僅僅隻認識了幾天的你吧?”

“……”裴溪薄唇緊抿,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攥成了拳。

他知道田僧說的都是對的。

道理都對,連他自己也認為,自己在簡雲台心中也許輕如鴻毛。可他心底還是殘留著一絲的僥幸的期盼,萬一呢?

心脈處升騰起一股暖暖的暖流,可是理智很快就重新回籠。

霎時間心底宛如灌冰,逐漸冷卻下來。

裴溪苦笑地搖了搖頭,他到底在僥幸什麼,無論如何,恐怕不會有這個萬一了。

他緊張抬頭問:“您會處罰他嗎?”

“自然會,他蔑視規則,其罪當誅。不過如果他在神像附近無人看守時也不去許願,而是來審判現場維護你,那我倒是敬他這份投桃報李的心性了,不殺也無妨。”說起這個,田僧像是自己都覺得好笑,顯然他認為這絕不可能。退出房門前,田僧頭也不回,告誡說:“隻希望你在看到他轉身離去時,能夠認清自己在人家心裡的份量,及時止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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