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這個眼神底下,是怎樣的情緒,又夾雜著怎樣苦澀的深意。
總之,他很在意。
他想要弄清楚,梅凜然吞槍前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眼神。胖子還是沒有說話,簡雲台吩咐說:“澆水。”
“……”屏風上方這才重新有水流,比起剛剛要麼過燙要麼過涼,這一次倒是溫度適中。簡雲台洗清爽後,身形微微前傾,想要去夠浴桶外麵架著的新衣服。
他不想站起來。
現在有浴桶擋著直播間鏡頭,他要是站起來的話就直接暴露在鏡頭之中了。嘗試了幾次後,簡雲台無奈縮回水中,說:“你進來一下,幫我把衣服拿給我。”
胖子顫聲說:“啊……這不好吧?”
簡雲台:“?”
以前和魚星草一起住三人宿舍的時候,他們宿舍的廁所門壞了。胖子經常在他、魚星草洗澡的時候,突然衝進來上廁所。
雖說浴池和馬桶之間隔著一道簾子,但簡雲台和魚星草還是因為這種事情發過幾次火,在他們關係還沒現在這麼熟時,魚星草更是怒不可遏向聯盟舉報胖子作風不斷。
當時胖子是怎麼說來著?
胖子吊兒郎當說:“靠,都是男的害羞什麼,大澡堂不都這樣。人有三急,誰叫你們洗個澡洗兩個小時,有毛病!兩個人就是四小時,這誰能忍?而且你們有的我都有,我還不稀罕看你們的嘞。”
想到這裡,簡雲台嘴角抽搐說:“這種事情你做的還少嗎?每次我洗澡你都要衝進來上廁所,你現在裝什麼正直。”
胖子怪叫一聲,聲音裡明顯帶了一絲驚恐感:“我去,你彆汙蔑我啊!”他迅速撇清乾係,正義凜然說:“我發誓,你洗澡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進去上過廁所!我也從來沒有看過你不穿衣服的樣子!”
“……”簡雲台心裡罵了一聲有病。
他說:“行了。彆廢話,進來拿衣服,我都不害羞,你害什麼羞。”
一片寂靜。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介於之前在宿舍裡多次慘遇胖子上廁所的經驗,簡雲台已經能做到洗澡時視胖子無無物了。
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拿乾毛巾擦了擦頭發後隨口說:“衣服給我,我起來穿衣服的時候,你幫我擋著點。”
腳步聲在身側停住。
側麵伸過來一隻手,掌心上放著疊放成豆腐塊狀的新衣服。四指從衣服的邊緣處探出,緊緊壓著“豆腐塊”的邊邊。
鏡塚裡沒有尋常款式的衣服,姚豐應該是從哪兒取了神之通行未穿過的新衣,白紗白袍煞是聖潔,就連那隻遞來衣物的手掌,也顯得骨節纖細,蒼勁有力。
簡雲台一看見這隻手,頓覺不對。
胖子的手可沒這麼好看,他愣愣轉頭看向旁邊,身著神之通行服飾的白發男人正僵硬站在原地,頭向著另一側偏去,死活都不看這邊。
露在外麵的耳垂像是要滴血般通紅。
嘩啦!水花飛濺,簡雲台一下子潛入浴桶中,震驚問:“怎麼是你?!”
“我……審判結束……我……”裴溪罕見地磕巴起來,目不轉睛盯著屏風,像是上麵的花紋有多好看似的。
簡雲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要是胖子的話,他裸著上身在胖子麵前跳個舞都不覺得害臊。但要是裴溪的話……他下意識又往浴桶底下縮了縮,半張臉都埋到了熱水裡,很快,水裡咕嚕嚕冒出兩個氣泡。
簡雲台:“……”
裴溪:“……”
簡雲台乾巴巴問:“胖子呢?”
裴溪說:“跑、跑了。”
簡雲台震驚臉,震驚之餘頭更疼了。
跑了?
跑了是個什麼奇怪的說法???
簡雲台在心裡痛罵了胖子一通,要是胖子在這裡,他肯定把胖子塞到他洗澡水裡去了。乾咳數聲後,簡雲台小聲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裴溪依然保持遞衣服的姿勢,渾身僵硬說:“審判結束,就過來了。”
簡雲台問的是他聽見了多少,不過料想應該是在澆水沒那麼燙的時候,就換人了。難怪剛剛胖子的語氣突然那麼奇怪。
這個胖子,賊的很啊!
竟然都不提醒他。
總是讓人舉著衣服也不太好,簡雲台雙手接過了衣服。裴溪收回手臂,說:“我不知道你在……如果我知道,”他頓了頓,耳垂變得更紅,屏風後麵熱氣滾滾,升騰而起的水霧沾上了麵紗,呼吸之間仿佛都吞進了熱意。
裴溪像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突然轉過身往外走:“我這就出去!”
“等等!等等!”簡雲台連忙出聲叫,見裴溪腳步未停,他焦急揚聲說:“站住!”
裴溪猛地停下來,身形一滯之時,身後及腰的白發都被蕩起了一絲弧度。
白發洋洋灑灑而下,簡雲台怨自己不中用,裴溪沒有記憶,自己難道沒有記憶嗎?害羞什麼害羞。
他拍了拍自己發熱的臉龐,乾咳說:“你過來。”
裴溪依然背對著這邊,像是有些遲疑地想要往這邊看,意識到什麼以後,他又僵在原地不動,“你說……什麼?”
簡雲台:“……”
要命啊!他在心裡又罵了胖子一頓。
屏風和浴桶之間,有一個三角區。簡雲台原本是想著在那個三角區處擦掉身上的水,然後穿衣服。期間胖子堵在三角區前麵,這樣直播間鏡頭就拍不到他了。
但現在胖子跑了。
在被裴溪看光和被千萬觀眾看光之間權衡了一下,簡雲台毫不猶豫選了前者。他說:“你站到屏風和浴桶中間。”
裴溪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
行動之間,他走得十分小心翼翼,沿途還不小心踢到了浴桶。“砰”一聲巨響之後,簡雲台詫異問:“你現在是閉著眼睛的嗎?”
裴溪:“……是。”
簡雲台心裡滿是好笑,控製不住地笑了一下,又強迫自己壓下唇角的笑意,“你還真是,呃,正人君子。”
裴溪:“……你想要做什麼?”
簡雲台:“你先站著彆動。”
裴溪頓了頓,無奈說:“好。”
簡雲台心想著,你在神龕裡親我的那天晚上,可沒有這麼正人君子,手腳也沒有這麼規矩。一邊想著,他一邊探出頭往浴桶外看,心裡計算著鏡頭的角度。
嘩啦!一聲水響,簡雲台從浴桶裡站起,兩步就躍到了裴溪的身後——這在身體沒有出現問題前,肯定能夠做到。但簡雲台錯估了“精神死亡”的嚴重性,他剛站起來,便覺得天旋地轉,險些倒插蔥翻出浴桶。
拚著不想被觀眾看光的那點兒見外心理,簡雲台硬著頭皮一把抓住裴溪的手臂,借著這個站得像木頭樁子般男人的力氣,腳步踉蹌地撲到了他的身後,吊著一口仙氣鑽進了那個三角區。
如果意念能夠化為實質,裴溪的頭頂一定已經頂上了一個鮮紅的大問號。
他被簡雲台踉蹌間拉著轉了個身,麵對屏風,手掌也不知道碰到了簡雲台的哪裡,入手是一片光滑的、帶著水珠的肌膚。
掌心瞬間就潮了。
裴溪像是觸電般猛地縮回了手,指尖在寬袖中微蜷了數下,張了張嘴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仿佛呆在了原地。
簡雲台說:“你就這樣站著彆動,睜不睜眼睛隨便你,但你不要動。幫我擋著。”
裴溪遲疑問:“為什麼要擋?”房間裡除了他以外,並沒有彆人。
簡雲台說:“彆問。”
裴溪:“……好。”
半晌都沒有聲音。
裴溪問:“你在做什麼?”
“……”
簡雲台心酸說:“休息。”
就這麼一下子猛地暴起,他半條老命都險些搭進去,此時隻覺得天旋地轉又氣血翻湧,鼻腔裡滿是腥血味。休息了足足兩分鐘後,簡雲台狂跳的心臟微微舒緩了些。
他抬頭看向裴溪。
裴溪身量極高,站在三角區前時,僅憑一人就能將他擋得嚴嚴實實。原本這很好,可是怪就怪在裴溪是穿著衣服的,簡雲台沒穿衣服,麵對麵時就感覺無端害臊。
簡雲台拿毛巾擦拭濕/漉/漉的上身,有些懷疑又看了裴溪一眼。想了想,他伸手探向裴溪的麵紗,作勢要掀開麵紗。
裴溪沒有任何反應。
簡雲台收回了手,心中微微驚異,裴溪竟然還真的是閉著眼睛的。
現在的這個場麵還真是……要是田僧看見,恐怕會一口淩霄血噴出來。簡雲台總有種自己在色/誘良家婦女的錯覺,他趕忙甩了甩頭,將這亂七八糟的念頭甩掉。
什麼色/誘,他也是迫不得已。
——而且怕什麼,這是我男朋友。
呃,雖然是已經失憶了的男朋友,但他失憶了我又沒有失憶!
這樣想著,簡雲台索性也不再畏畏縮縮,動作逐漸放肆起來。
他彎腰想要擦拭小腿上的水,三角區逼仄,可容他動彈的空間並不多。行動之間,難免這裡撞一下那裡碰一下,簡雲台身後的屏風被碰得嘎吱嘎吱響,身前的人也愈發僵硬,靜默片刻,裴溪神色莫測,嗓音低啞輕柔問:“每一次,你都是讓人替你擋著麼?……像現在一樣的親密無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