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過程要比上山容易許多,一襲藍紗從空中掠過,眨眼間門簡雲台就回到了房門前。胖子正愁眉苦臉撐著下巴,坐在房門前摳手指甲,聽到響聲,他驚喜抬頭,看見裴溪,他又頭疼地住嘴。
“你們去哪兒了?”胖子起身問。
簡雲台站定,“你找我有事?”
胖子:“我有話要和你說。”他看了眼裴溪,馬不停蹄又補充:“單獨說。”
簡雲台推開房門,“我想先睡一覺,你有什麼事情等我睡醒了再說吧。”
胖子:“是急事!”
簡雲台走入房中,“以後再說。”
胖子跟了進去,急到忍不住抬高音量:“我要說的,不是你不想聽的。”
“……”簡雲台這才頓足,回頭看了胖子一眼。正準備說話,後方又有兩道藍紗掠來,田僧提溜著姚豐後領口,一路將其帶到了房中,滿臉氣定神閒將其扔到了地上。
“田僧通行!”姚豐手上甚至還拿著兩根筷子,震怒且慫:“您下次在早餐時叫我去做什麼事情,請先等我把筷子放下來啊!”
田僧沒理會他,皺眉看向簡雲台,哼聲說:“你的臉色跟上墳一樣差,隻不過爬三個小時的山,就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姚豐,你好好給他看看,彆有什麼小病耽誤成大病,直接在婚禮上暈倒了!”
“伸手,我給你診脈。”
姚豐乖巧掏出手帕,示意簡雲台坐到桌子邊。裴溪提步,同樣走到了桌邊,眾人的視線全都彙聚在簡雲台的身上。
胖子依然站在門口,心裡暗暗罵了聲“靠!”,怎麼這麼多人?!
想找個機會單獨聊聊太難了。
姚豐算個半吊子中醫,煞有其事診了會兒脈,他收手,說:“沒什麼毛病。”
田僧最先豎起眉頭,“那他臉色怎麼會這麼差?”
簡雲台扶額,歎氣說:“田僧通行,我爬了三個小時的山,又爬了一個多小時的塔。任何一個正常人這樣超負荷通宵,都會臉色差。”
“……”
“我現在隻想睡覺,再不睡覺,我待會的臉色隻會更差。”
田僧哼道:“不經常鍛煉就是這樣。”
簡雲台懶得回嘴,姚豐收起手帕,倒是鼓起勇氣指正道:“你臉色這麼差,還真不是因為不鍛煉,或者通宵、爬山之類的事情。”
那就是因為執念值了。
簡雲台心裡有數,“那會是因為什麼。”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姚豐迷茫看他一眼,“因為沒有能救回鏡中人?還是因為馬上要成婚了,婚前恐懼症?總之你這個脈象,亂得很,是鬱脈——沉澀,來時遲疑,去時如煙。是鬱結於心的征兆。”
室內一時安靜。
能夠感覺到周圍的視線突然變了,變得更沉重。簡雲台勉強打起精神,笑道:“沒那麼誇張,你們趕緊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婚禮不是有許多要準備的事宜嗎?”
“……”田僧眉頭緊皺,拽著姚豐走出房門。遠去時,還能隱隱約約聽見他們二人的交談聲,好像是在交談能不能用藥調理。
室內僅剩下三人。
胖子是打死也不肯挪步的,他索性直接走到了床邊,一幅“我有話要說,你不聽老子就在這裡等到天荒地老”的表情。
簡雲台起身,將裴溪送到房門口,笑著說:“你也很長時間門沒有好好休息了,先回去睡一覺吧,我們下午見。”
裴溪未動,他已經重新戴上了麵紗,輕紗之下好看的薄唇緊緊抿起。
“為什麼會鬱結於心?”
鏡塚之中遍布紅霧,即便太陽已經升起,這裡麵也灰蒙蒙的。就像是極夜之前的那段時間門,仿佛萬物都在沉睡,裴溪就這樣站在走廊裡,身後的白發像落雪般空靈。
簡雲台擔心他瞎想,連忙笑著說:“不是因為成婚,可能還是因為鏡子吧。這都是小問題,過幾天我就能自己調整好心態。”
見他實在是疲憊,裴溪點了點頭,提起青燈,指尖在青燈之上劃了一圈,一簇小小的鬼火順著燈壁溜了出來,頂在他的指尖之上。伸手遙遙一點,鬼火便順著簡雲台的眉心潤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簡雲台麵色猛地一變,急:“你乾了什麼?鬼火不就相當於你的生命嗎?你把它給我做什麼。”
裴溪微頓,說:“隻是種印記,能讓我知道你在哪裡。可以回收。”
仿佛過了漫長的幾個小時,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簡雲台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麵色鎮定笑說:“下午見。”
裴溪垂眸看了他數秒鐘,一直沒有說話,半晌才抿唇轉身離去。
關上房門。
簡雲台搖搖晃晃走到桌子邊坐下,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
“終於全送走了。”胖子一個鯉魚打挺坐起,麵色焦急說:“教父剛剛找我了!”
“也找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