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帳外月光猶如積水,順著帳簾的縫隙流淌進來,落在少年的臉上。
少年右側的睫毛像是被月光染上了一層銀粉,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抖動著。
艾小岫默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出聲的意思,便放下了簾幔。
那一束月光在他臉頰上慢慢收攏成一道銀線,那道銀線穿過他脖頸一側的紅色小痣,像是串起了一顆紅色的念珠。
漸漸,那道銀線消失不見。
艾小岫一步步走向長榻,鞋底摩擦著地麵,裙擺蹭過長榻。
“悉悉索索——”
她坐在他的身側。
他仍舊閉著眼睛,僵硬著身體,不說話。
艾小岫莞爾一笑,問他:“你來做什麼?”
過了會兒,賈生水低聲道:“奉師父之名,前來伺候尊上。”
艾小岫輕笑,“哦,要你來伺候,你就故意趁我不在,偷偷爬上我的床嗎?”
賈生水喉結微動,似要解釋。
“還有啊……”她打斷他尚未出口的話。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呢?難道你就是這麼伺候人的?”
賈生水苦笑,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純粹又複雜,在夜色中像是散發著潤光的珠子。
艾小岫低下頭,仔細觀察他的眼神。
賈生水避開視線,“尊上。”
艾小岫“嗯”了一聲,故意將捏住他垂落下來的衣帶。
“你繼續說。”
她將墨綠色的衣帶一圈圈纏繞在白皙的食指上。
賈生水:“尊上應該不會對我做出什麼吧?”
艾小岫心裡暗笑。
這個尹傲天明明怕我對他做什麼,又為什麼要假扮成彆人來自薦枕席呢?
她壓低聲音,“那也說不定喲!”
賈生水噎了一下。
“尊上,我不是隨便的人。”
艾小岫目光灼灼望著他,笑道:“哦,不怕,我隨便起來不是人。”
賈生水:“……”
竟然有人會這麼說自己!
賈生水被她的生猛嚇到了,不小心結巴了一下,“那、那……尊上若是需要我侍候,何不讓我長長久久地跟在您的身側?”
艾小岫眼皮一跳。
尹傲天的狐狸尾巴要露出來了吧?
她倒要看看他目的為何?
艾小岫輕笑道:“想要跟著我嗎?”
她扯了一下衣帶。
他更加僵硬了。
艾小岫:“你覺得你配嗎?”
賈生水:“……”
他垂眸道:“我隻是聽聞尊上種種厲害,卻還沒有切身體會過尊上的厲害。”
艾小岫滿嘴跑火車,“哦,那你可有福了,我掏出來比你都大。”
賈生水猛地瞪向艾小岫。
艾小岫“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賈生水低聲道:“原來尊上在逗我?”
“尊上究竟來自哪裡?為什麼會有這麼一身高深武功?”
艾小岫看著他,隻是微笑,並不說話。
賈生水稍稍靠的她近了一些,卻仍舊努力不碰觸到她。
他問道:“往年這些收來的弟子不都是由您手底下人送往您教中嘛,這次為何您自己前來?”
艾小岫恍然大悟。
原來他竟查到了這個事情,怪不得會親自上陣前來試探她。
艾小岫不由得正經起來。
她可不想拉尹傲天的仇恨值。
艾小岫低聲道:“我喜歡你才對你說這些的,你要保密喲。”
賈生水睜大眼睛盯著她。
“那……”
“噓!”
她淺淺一笑,另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唇上。
她壓低身子,懸在他的頭頂。
“實話告訴你,我也是才知道我是教主。”
解釋清楚,必須要解釋清楚,這樣尹師就不會針對她了吧?
賈生水眼睛睜得更大,明亮清澈的黑眸倒映著她的容顏。
他張嘴要說什麼,卻忘了她還抵在他唇上的指,便不小心將她的手指含了進去。
艾小岫和賈生水同時愣住了。
兩人一個忙張開嘴,撇過頭,一個忙收回手。
帳篷內的氛圍很是尷尬。
艾小岫:“咳,反正就是這樣,那個教的左使還是右使來著,摔壞了腦殼,把我誤認為教主,我也才走馬上任的。”
賈生水側著身子,悶悶道:“尊上就不要用這麼虛假的謊言騙我了。”
艾小岫歎了口氣。
這些人啊,好好跟他們說實話,他們偏偏不信,就愛自己隨隨便便腦補。
艾小岫:“那隨便你吧,不過,我跟傳聞中的不一樣。”
“話說,外麵都是怎麼說我的,你跟我說說唄?”
賈生水回想她剛才熟練的舉動,低聲道:“尊上難道不喜愛美……阿嚏!”
他的鼻子像是吸入了什麼粉塵,不停地打噴嚏。
艾小岫沒聽清他的話,“喜愛美什麼?美食嗎?我是挺喜歡。”
“阿嚏!不,阿嚏!是美人。”
艾小岫:“哈?這完全是汙蔑,我不是那樣的人!”
賈生水正要回身說些什麼,卻感到全身酥麻泄力,動不了了!
他一驚,以為自己暴露了。
“你……”
不,不對,如果真暴露了,她為何不動怒?
如果不是暴露了,他又為何動不了?
賈生水看著自己還在艾小岫手裡的衣帶。
“……你……對我下藥!”
艾小岫:“沒啊……啊!”
她猛地一拍額頭,想起來小魚在她衣服上下的藥。
我的媽呀,該不會尹師中藥了吧?他好歹也是紫品……對了,書中為了增加情節的曲折性,故事的**點,特地給尹師安排了一個“逢藥必中”的屬性。
她憐憫地望著被麻翻了的尹師,出聲道:“抱歉,我忘記了我的衣服上塗著藥,嗯,你放心,隻是暫時讓你無法動彈,之後會有一些副作用而已。”
賈生水繃緊聲音道:“什麼副作用?”
艾小岫撓了撓臉頰,“就是關於那方麵的……”
她說的陰晦,但結合她的名聲,賈生水一下子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