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的命,你幫我個忙,我們就算兩清了。”開門見山,一點都不想拖泥帶水。
跟著進來的賀子琦被她這話驚得瞪圓了眼珠子,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直接的小姑娘。多少年沒見過有人敢這麼理直氣壯地跟他們爺講條件了?
想想還挺爽的呢!
趙墨眉微挑,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複歸平靜,他自尋了張椅子坐了,見沒人端茶倒水,竟自己取了茶壺茶盞,就著旁邊桌上的點心喝了起來,那態度,那隨意得勁兒,渾不像是在彆人家,倒像是他才是屋裡的主子。
沐清溪看得目瞪口呆,心裡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京中貴人而不是什麼江湖浪蕩子?
“第一,我受了傷,但不致命,所以你對我談不上救命之恩。第二,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雪鹿皮的料子有價無市?”趙端著茶閒閒地說道。
氣度之沉穩,令沐清溪恨不得一巴掌把那盞茶糊在他臉上!
關鍵是,他不是昏迷了嗎?怎麼會知道那天晚上是被拖進去的?想到這,那冰雪寒光般鋒銳的眼神直直射向趙身後的賀子琦,“還沒請問這位是?公子這般任人出入我家,是不是太過分了?”
賀子琦被那目光一看,頓覺後頸發涼,這真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嗎?一個小姑娘哪來這麼狠的眼神?
趙瞥了賀子琦一眼,漫不經心地答道:“我隨從,今兒剛來的,看你們都在忙,也就沒有打招呼,反正一會兒就走了。”
沐清溪再次被堵得啞口無言,這意思是指責她怠慢客人了,可他是哪門子的客人啊!憑什麼她救了人施了恩,這人還這麼……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根書上說的不一樣啊!
沐清溪上輩子活了二十年,加上這輩子的十三年也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物,她自以為嘗儘人情冷暖,心思敏感,卻完全摸不透這人心裡在想什麼。行事風格全不按常理,偏偏又叫她沒辦法反駁,麵對沐馳和徐氏的時候她都沒覺得這麼憋屈!
趙看著小姑娘氣得鼓起來的腮幫子,瞪圓的眼睛活像是幼年見過的那隻波斯貓,再說下去是不是就該把毛炸開了?他惡趣味地想,卻到底還是沒再繼續,而是話鋒一轉,軟了下來。
“這幾天借住於此多有打擾,既然姑娘想要報酬,不妨說說看,隻要價格合理,某無有不從。”
沐清溪狐疑地看著他,剛剛還把她堵得啞口無言的人怎麼突然間換了個態度?還有這種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口氣怎麼那麼像昭和樓的孫老板,他真的是個江湖浪蕩子吧,要不就是個紈絝子弟,沐清溪再一次產生了懷疑。
“怎麼,不說?”趙看著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好笑,隻覺得像極了長姐養得那隻因為貪吃挨了打又忍不住對著吃食流口水的波斯貓。
看他神色確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沐清溪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她的話說完,賀子琦現就在心裡叫了聲好,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看事看人倒是很準,且凡事量力而行,頗有章法,心裡難得起了幾分欣賞,就想勸趙答應下來,隻是還沒開口就被趙一個眼神製止了,隻好退回原地繼續站樁。
趙帶著幾分興味打量著沐清溪,這小丫頭還真是有意思,自相識以來已經無數次讓他感到新奇了。
“若是我說不方便呢?”他有心試探,故意為難地說道,想試試她到底是真的心有盤算還是病急亂投醫。
沐清溪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中清清楚楚地傳達出“騙誰呢”的意味,趙心裡更覺得有意思了。
“有什麼不方便的?我一個女孩子都沒說不方便,你個大男人計較什麼?”
這話一落,趙臉上的表情微不可見地扭曲了一下,偏偏沐清溪一直觀察著他,看了個正著。
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見他難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心底頓時開心了起來,“你如果有事的話前幾天就該走了,如你所說,你的傷不重,隻要按時上藥,用不了幾天就能痊愈。你之所以在我家拖延,不過是覺得我這小家新奇。你既然吃了我家的飯,又看了我家的新奇,總該付點報酬。你也彆覺得吃虧,路費我還是給得起的。”他不是談錢嗎?她也跟他談錢,她不差錢!
趙沒忽略她眼中的促狹,分明是將他當做個浪蕩紈絝子弟看了。也罷,既然她要付路費,那他也就順水推舟了。
“好,我答應你。不過,路費由我來定。”
“你要多少?”沐清溪問。
“我聽說博文縣城有種烈酒,名為‘冰火’,飲之忽冷忽熱,如置身冰火兩重天。某生平好飲,這路費便以一壇‘冰焰’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