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風日漸溫暖,曲江兩岸的垂柳悄無聲息地抽出了新芽,道旁的幾棵桃樹也紛紛開枝散葉,一個個小巧的花骨朵藏在枝葉間,淡淡的嬌粉,鮮嫩可愛。
一大早陳相昀便派人過來霞珠院邀沐清溪遊江,說是過幾天表妹就要搬走,比不得在懷寧侯府進出自由,因此走之前無論如何他也要儘儘地主之誼。聽得沐清溪哭笑不得,心底卻十分感念他的好意。
誠如陳相昀所說,女兒家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多,豆蔻之前尚可以說是小女孩,與外男嬉戲打鬨都沒什麼,最多隻算是孩子家的遊戲。一旦過了十三歲,到了定親的年紀,就要開始處處顧及男女大防,輕易不得外出。就算是出去也多是去相熟的人家,或是要由家中長輩帶著,或是哪家下了帖子邀約,麻煩得很。
待回了安遠侯府,她若是想出門須得回稟家中長輩,否則就是私自外出會影響清譽。而安遠侯府的長輩是誰呢?
老夫人龐氏,二夫人徐氏,三夫人殷氏。
徐氏不用說,恨她入骨,斷不會給她方便的。老夫人摸不清是個什麼態度,但想也知道不會主動維護她。三嬸殷氏人是好,但是若是處處護著她就難免要被徐氏擠兌。三嬸本來處境就不好,沐清溪不想三嬸因她之故更加艱難。
所以,對於陳相昀的邀約沐清溪是打心底裡高興的,她在越中的蘭溪村住了將近三年,鄉下民風淳樸,規矩不像世家大族那麼嚴。她可是進過山爬過樹還下河撈過魚的,最自由不過。這些天悶在府裡,姨母一家都待她好,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想來想去,可不就是少了自由。無拘無束慣了,乍然被困在院子裡繡花寫字,能坐得住才怪!
唯一為難的就是,陳相昀畢竟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他們又是表哥表妹的關係,若隻帶了她出遊,怕是不太好。
“小姐穿這件衣服可好?”
沐清溪一回頭就見琉璃捧著件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和粉霞錦綬藕絲緞裙來問。客兒在一旁探著小腦袋打量,還要伸了手去摸。沐清溪看了看,覺得那顏色好是好,就是太過粉嫩,便想讓她換一件鬆花色的褙子,還沒開口卻聽得簾聲一響,謝氏帶著個丫鬟走了進來。沐清溪連忙放下手中的梳篦迎上去。
“表嫂怎麼過來了?”沐清溪笑盈盈地問。
謝氏揮手讓丫鬟把手裡的盒子拿過來,一手接了打開來遞給沐清溪,“二弟說今日邀你出遊,怕你一個人不自在,就請了我作陪。給你的。”一邊說一邊把盒子遞給了沐清溪。
沐清溪見她穿了件緋紅色的月華裙,上身是一件薑黃色的纏枝牡丹紋褙子,頭發梳成墮馬髻,發間配了一套紅瑪瑙的珠花,光彩明豔,極是動人。便猜到她應該也是要出門的,上次陳相昀來邀就曾說過請了大嫂作陪,這次看來也不例外,這位表哥看著麵嫩,處事卻周到的很。沐清溪心中暗讚,姨母教子果然是不錯的。
“可是打擾表嫂了?”沐清溪雙手接過盒子,隻見長方形的錦盒裡正躺著一隻粉晶的珠釵,粉色的石頭被雕成了一簇桃花的樣式,花瓣花蕊精雕細琢,間或點綴了幾片葉子,靈動逼真,煞是精巧。“竟讓表嫂破費!”這樣上好的粉晶本就難尋,何況還是這樣的雕工,沐清溪自問眼界不淺也覺得過於貴重了。
謝氏笑著答道:“給你你就收著,哪有什麼打擾的,我倒是樂意的很!”餘光瞥見琉璃端著的盤子,“這簪子跟你的衣裳倒是正相配,走出去可不就是人比花嬌了?快些換上咱們好出去玩!”說著便拉著她走到淨房邊,又催著錦繡和琉璃幫她換裝。
沐清溪哭笑不得,隻好從命。待換好了衣衫出來,客兒也被收拾的整整齊齊,換了簇新的夾襖。冬天已過,那些厚重的衣衫都不必再穿,隻是怕江麵風大才穿了夾襖。見她出來,客兒拍著小手朝她笑,一邊笑還一邊脆生生地說道:“姑娘看看!”
沐清溪笑著去戳他的鼻尖兒,他便笑嘻嘻地躲。謝氏走過來拉住沐清溪,把手裡的簪子給她插在梳理好的發間,又拿過鏡子給她看,“瞧瞧,這不就是人麵桃花相映紅!”
“表嫂!”沐清溪紅著臉喊道,她不明白為何謝氏總喜歡這樣逗她。雖然明白謝氏是好意,但總會覺得不自在。
前世十歲以後可從沒有人這樣誇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