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府的花園匠心獨具,布局巧妙婉轉。烈帝其人雄才大略醉心兵事,對待女兒也一樣儘心。小花園是取了江南一帶的園林風格,小中見大、以一當十、借景對景,無一不彰顯著工匠的奇思妙想。
仲春時節,鵝卵石小路旁的迎春將謝未謝,兩邊的白玉蘭樹枝頭已經團起了乳白色的花苞,偶爾一兩朵性子急的悄悄綻開了純白無暇的花瓣,三兩聲鳥啼響起,清脆如弦上天音。
美景如畫,沐清溪卻無心欣賞。
曹元瑜跟著嬤嬤走了,留下她對著眼前這位王爺尷尬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趙不出聲,沐清溪眼觀鼻鼻觀心地裝鴕鳥。
一時風過,一時寂靜。
靜得連胸腔裡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清晰無比,沐清溪甚至一度懷疑它跳得這麼快會不會被景王殿下聽到……
“本王是洪水猛獸?”趙看著頭快低到地裡去的小姑娘。
沐清溪聽著這聲音就是一抖,她不敢抬頭,卻奇異地感覺到景王殿下現在心情似乎真的不太好,他不會是想起被她拖著走的那晚了吧?
千萬不要啊!
救命之恩她不要了,隻求殿下記性彆那麼好!
“殿下玉樹臨風英姿颯爽,洪水猛獸哪能跟您比?”沐清溪小小聲地答道。
說完忽覺這比較好像哪裡不太對?
趙一時無言,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拿著洪水猛獸來誇他,真不是反諷?
“既然不是洪水猛獸,你那副恨不得鑽進地底悶死自己的樣子從何而來?”有意逗她。
沐清溪聞言臉頰飛紅,哪有那麼誇張!
“殿下天顏,臣女不敢隨意瞻仰。”內心再怎麼咆哮,沐清溪依然是乖乖巧巧地回答,力求不出一絲錯。
“本王準你看了。”
沐清溪不動。
“怎麼?當日跟本王討價還價的氣勢呢?”趙道。
沐清溪不說話。
她不知道該說啥,說啥都是理虧。
萬言不如一默,所以她還是閉嘴等景王殿下說完吧。
“沐清溪。”趙淡淡地說。
這是沐清溪第二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說出,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感覺。
而這次,這三個字裡分明帶了點冷淡和不耐煩。
沐清溪心下委屈,不明白為何景王這麼針對她。蘭溪村的時候她雖然有不敬之處,可到底還是救了他的。就算後來有利用他之嫌,她已經拿珍藏的冰焰酒抵了,大家公平交易錢貨兩訖。
堂堂景王難道就隻有這點度量?
“令殿下不快是臣女之過,臣女向殿下請罪,隻是還請殿下明示臣女是哪裡冒犯了殿下?”沐清溪福身一禮倔強地問道。
趙立刻察覺了語氣的變化,如果說方才是敬而遠之,那麼現在就是淡漠和疏離。他皺眉,這不是他的本意,他隻是覺得沐清溪與他有些淵源,又跟曹元瑜交好,她完全可以在他麵前放肆一點,不必這麼拘謹。
從效果看來,他的方法似乎用錯了。
默然半晌,沐清溪垂手侍立,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她就不信在公主府裡景王會不經公主首肯就處置公主的客人。況且,她在外停留久了,姨母一定會過來找的。
“哎呀!痛!”沐清溪捂著額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他竟然、他竟然彈她的額頭!
好痛啊!肯定紅了!
看著沐清溪瞪大了的貓兒眼,再看看她捂著額頭眼圈泛水可憐兮兮的樣子……趙攥了攥拳,指尖仿佛還停留著剛才的觸感,柔嫩滑膩,像是上等的和田白玉。
好像打重了?
趙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彈了小姑娘的額頭,但是看著小姑娘氣呼呼可憐兮兮的神情又覺得舒心多了。
這才對嘛,這才像是他認識的沐清溪。
趙輕咳一聲,假作沒看到沐清溪泛紅的眼圈,心裡到底還是有點過意不去,開口時已經軟了幾分,“本王沒有追究你的意思,你既然是元瑜的朋友就不必拘束那些禮節。”
頓了頓又道:“時候不早,快些過去吧。”
說罷,大步向前走去,隻是那背影怎麼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沐清溪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小跑著跟上。
趙身高腿長,自小習武,他步子大又急,沐清溪在後麵跑得腿都酸了才勉強跟上。幾步出去之後,趙忽而放慢了腳步,沐清溪跑著停下不及,險些一頭栽在趙身上。不過,到底還是止住了,再走便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