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隻是一瞬她就把這個想法從腦海裡踢了出去,若是公主是香塵閣的媽媽,她們這些人成什麼了?
沒有這麼罵自己的,沐清溪暗罵這是被湖上的風給吹傻了。
屏風外,明華公主正在詢問方才的議題,得知是三皇子提出的“水利萬物而不爭”之後笑著問:“兒何時崇信老莊之道了?”
三皇子但笑不語,明華也不是真要等他回答,繼續說道:“今上以‘仁’為今科論題,想必在座都有所聞,今日咱們不妨也沾沾光,就以‘兵與民’為題,如何?”
座中幾不可察地一靜。
麵麵相覷明涉政事,這論題會不會過了?
然而座上之人言笑晏晏,神色泰然,恍若未覺。
明華公主看向三皇子趙,後者立刻會意,撫掌而笑:“長姐此題甚妙!”
分量最重的兩個人發了話,在場之人便沒了顧忌,敞開來滔滔不絕。明華公主忖度承安帝所想,有意讓幾位士子多說。其他人心領神會,雖不知本意在承安帝,但也聰明地不去搶這種風頭。
屏風的位置很討巧,不疏不密,既不會讓兩邊的人直麵互現,倘若真要看又不至於看不見,當真是欲說還羞,猶抱琵琶半遮麵。
沐清溪透過屏風的縫隙看向場中,上首三個座位,明華公主居中,曹駙馬居右,景王居左。餘下諸位皇子分居左右兩側下手。
大梁朝風俗以左為尊,青衫落拓的男人執壺飲酒,淺碧色的酒杯映得骨節分明的手指顯出淡淡的筋絡。他坐在那裡,從她們進來開始就隻說過一句話“見過長姐”。
明明是那麼尊貴的位置,那麼芝蘭玉樹的人,她卻覺得那裡滿是寂寥,甚至隱約像是帶著淒涼。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怎麼會呢?他是大梁朝的景王殿下,少年戰神,威名赫赫,震懾八荒。
這樣的人,本就與“寂寥”二字無關。
沐清溪看得出神,冷不防一道銳利的目光襲來。她來不及躲避,那目光仿佛出鞘的寶劍鋒銳冷硬,濃重的煞氣環繞周身,壓得她一動不敢動。不知過了多久,目光移開,又過了一會兒她才逐漸找回了自己的心跳,猛地吸了一口氣方才那一瞬她竟然被嚇住,連呼吸都停了。
想轉開卻又不甘心,再看去,一襲青衫猶在,他神情淡漠仰頭飲下杯中酒,隨著動作露出性感的喉結。他還是坐在那裡,沐清溪看著他,仿佛剛剛那一眼隻是她一個人的錯覺。目光像是被什麼黏住了無法移開,她甚至無法左右自己。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顏四,景王,顏卿……怪不得他自稱顏四。沐清溪出神地看著趙,腦海裡卻浮現起當日蘭溪村沐家小院裡那一幕。
“顏四……你父母不喜歡你?”
她當時怎麼那麼蠢?
他一定覺得她很笨!
她還跟他討價還價,天啊,她哪來的膽子跟大梁朝的戰神王爺頂嘴?!沐清溪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是一般的遲鈍……
趙幾乎是有些無奈了,他收回前言,小姑娘不是變得膽小了,隻是背著他膽大而已。
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座中這麼多人,沒一個是傻子,她以為彆人不會注意到?
其他人不懂,長姐進來之後,又說了那些話,他若再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真是白帶了這幾年兵。
承安帝本就注意到她了,她居然還自己撞上來,生怕不被拖到這一潭渾水裡?
他看多了各色目光,很清楚小姑娘的眼睛裡並不是迷戀,而是單純的好奇,甚至還有點可憐。
可憐?是覺得他可憐?
趙覺得荒唐,他可憐?誰會覺得他可憐?
想是這麼想,可是在未察覺到的時候,心底深處的一方角落到底是被觸動了一丁點,芥子微塵,引不起任何注意。
他故意回看過去,以為能把她嚇住的,結果……她以前的機靈勁兒都是裝出來的不成?
趙兀**索著酒杯想,卻沒注意到,他早就受慣了眾人敬仰,這樣被人注視的經曆從來不缺,經驗豐富。他本不該因為一個小姑娘的眼神而多費心思,卻因為對象是沐清溪而有了例外。
小姑娘的目光還在,趙卻敏銳地察覺到那目光失去了焦點。
她現在的樣子更像是……走神?
趙臉色有點黑,看著他的臉走神?竟然會有女子看著他的臉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