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音閣地方很大,作為京城最負盛名的戲院,時常有達官貴人出入其間。大概是為了襯得起這樣的名氣,戲院內的布置也是費了一番巧思的。整個清音閣大麵上用的是北方一貫的風格,天圓地方,外牆方正。最為重要的戲台子放在四角對線的交點處,出將入相的簾眉是請了大書法家歐陽炯題的。戲台子離地二尺有餘,十六根漆紅的立柱分布在四周,柱子的位置十分巧妙,既不會遮擋看客的視線,又穩健地將戲台的空間支撐起來。
餘下的空間大致分為東西兩邊,又各有幾個略小些的戲台。專門供給有需要的人家使用,或是包場,或是男女分席,應有儘有。曹元瑜包下來的雅間就是東邊一個戲台前的,戲台靠近東門。這門也有講究,是專門供貴人走的。進來以後,春雁等人就被安置在東門旁邊的倒座房裡等候。
沐清菀急匆匆地往倒座房的方向走,羅蓉蓉落後兩三步,一邊好奇她怎麼轉了性子這麼關心沐清溪一邊跟著走,誰知剛轉過一個拐角,忽見沐清菀被撞得一個踉蹌,險些後仰跌倒在地。
羅蓉蓉一邊去扶,一邊嗬斥道:“哪來的丫頭,走路也不看著點!”邊說邊抬頭,待看清了那人的臉倒是愣了一下。
撞到沐清菀的不是彆人,正是她身邊的丫鬟小秀。
小秀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整理便先請罪。沐清菀就著羅蓉蓉的攙扶爬起來,胡亂地整了整衣衫,竟然沒生氣,反而問道:“怎麼樣了?”
小秀看了眼羅蓉蓉,欲言又止。沐清菀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外人,剛剛一時著急,竟然沒注意。於是她轉頭對羅蓉蓉道:“沐家家事就不勞羅妹妹操心了,不如妹妹先回去陪郡主聽戲吧,擾了你的興致是我的不是。”
羅蓉蓉心知肚明沐清菀此舉是為了把她支開,她很好奇這主仆倆有什麼秘密,但是,又不能得罪沐清菀,隻好道:“沐姐姐言重,我與姐姐情深義重,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過,郡主那裡怕太冷清,我是該回去陪著。姐姐若是有什麼吩咐隻管讓人來尋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有勞妹妹。”沐清菀道。
看著羅蓉蓉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小徑深處,沐清菀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無人,連忙把小秀拉到一旁的僻靜處,“事情辦得怎麼樣?”因為太激動,拉著小秀的手竟有些顫抖。
小秀忙道:“小姐放心,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人是戲園子裡的,懷疑不到咱們頭上。”
“那就好!”沐清菀忍不住長出一口氣,定了定神,臉上卻是帶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既然如此,咱們便等著看戲去。”
“是。”小秀低頭應道,心裡卻對二小姐產生了一點同情。婚約的對象是誰不好,竟是大小姐喜歡的人,想想沐清溪一會兒會有的下場,難免一番唏噓感歎。
待主仆倆離開了那裡,羅蓉蓉才從一顆樹後轉了出來,她皺著眉越想越不對。先前來的時候明明小秀沒跟著,怎麼這會兒忽然出現在院子裡?沐清菀要做什麼?
她心裡好奇,左右看了看沒人,便悄然跟了過去,想探個究竟。
與此同時,戲台子對麵的另一間雅間兒裡,張嶽的身邊的一個小廝走了上來,借著端茶送水的機會走到張嶽身邊,在徐蜚沒注意到的時候低聲說了句“都妥當了”,然後悄然退下。
張嶽眯了眯眼,有種成竹在胸的得意,他看向一直趴在欄杆邊朝外看的徐蜚,心底嗤笑一聲,暗道“也算便宜這蠢貨了”。麵上卻一派溫文爾雅,起身走到欄杆邊,對徐蜚道:“方才下人來報,說東邊出了點好玩的事,徐兄可有興趣前往一觀。”說著,又露出個彆有深意的笑容。
看到那笑容,徐蜚登時眼前一亮。他是廝混慣了的,這笑容是什麼含義最明白不過。明明心底貓抓似的好奇,麵上還要裝作不在意推辭一二,“哦?什麼好玩的事?先說來聽聽,免得白跑一趟。”
張嶽既然請他,便已將他捉摸透了,知他心性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湊近一點小聲說道:“實不相瞞,今日請徐兄過來是受人所托,有位姑娘對徐兄慕艾已久,卻苦無機會傾吐心聲。聽聞在下與徐兄有些來往,便輾轉找到在下再三懇求務必要見徐兄一麵,因此才有今日之約,不知徐兄……”
他故意沒有將話說儘,卻更加吊足了徐蜚的胃口。徐蜚聽完這話立刻想到了方才戲院門口下馬車的那幾道倩影,那裡麵可真有幾道是他肖想已久的,莫非佳人同樣有意?他甚至根本想不到去問對方為什麼彆人不找偏偏找了張嶽,明明張嶽與他不過是泛泛之交。對美色的貪念已經讓他衝昏了頭腦,當下便道:“既然如此,萬不能讓佳人久候,否則豈非我的失禮。”
連是誰都不問,張嶽心底更加看不上他,見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起身離開,忙追上去笑得意味深長:“徐兄,佳人怕羞,因此藏在東院荷花池邊上的廊下,那裡有一叢紫色藤蘿花。我就不過去了,免得擾了徐兄的好事。”
藤蘿花下賞佳人,妙啊!
徐蜚心底激動,也讚賞張嶽的識趣。他方才還在想怎麼把張嶽支開,彆讓他跟著。他主動提了,再好不過。拍了拍張嶽的肩膀,哈哈笑道:“這人情我記住了,以後有事儘管找我!”
張嶽忽道:“徐兄且慢。”然後從桌上端起小廝剛剛斟上的酒遞給徐蜚,“以此杯酒恭賀徐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