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寧侯府書房,陳相禹接過父親遞過來的信,展開便看到那信上寥寥數字,“父親,這是?”
陳黎背著手站在書桌後,此時方轉過身來,“是你清溪表妹送來的,景王所寫。”
陳相禹皺眉,“景王?”這封信上的內容更像是提醒,景王與他們懷寧侯府的關係不近不遠,怎麼會特意寫信來提醒?
陳黎卻想起先前趙的提醒,這封信既然是從沐清溪處交到他的手上,其中的因由大概還是要著落在沐清溪身上。“這方知之弟我曾有過幾麵之緣,想必你也還有印象,景王特意提到他未必是空穴來風,你怎麼看?”
陳相禹跟隨陳黎曆練多時,年紀輕輕卻沉穩謹慎,仔細想過才開口答道:“方知其弟隻是個商賈,當時見時並未發現異常,現在想來,兄長為官,弟弟從商,這本就是官商勾結的便捷之途。至於景王殿下的提醒,王爺與我侯府往日無怨,這番提醒應該沒有惡意。”這便是覺得可信了。
他來之前陳黎已經對著這封信思索良久,此次懷寧侯府受牽連歸根究底並不是因為山東案他調查不慎,而是因為聖心難測。如果皇上信任他,那些沒有證據的彈劾根本不足為懼;可一旦皇上起了疑心,便是沒有彈劾,懷寧侯府也難以安穩。
為今之計,惟有儘力一試,懷寧侯府百年基業決不能在他手上衰亡式微,否則九泉之下他有何麵目去麵對陳家的列祖列宗!
三皇子府,竹林小亭。
茶香嫋嫋,沉香苒苒。
淳於鯤看著眼前華服的三皇子,自他投效以來,數年間出過幾次謀略,得了主子賞識,一晃歲月如梭,如今也算是三皇子的心腹謀士,他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這位皇子。當初擇主之時看中的是他的年齡和城府,少年皇子能像他這般沉得住氣並不多,尤其他還有常人難及的聰明。而翊坤宮那位娘娘雖然不得聖寵,可有眼睛的都知道,皇上但凡有所賞賜,隻要有皇後的就一定也有翊坤宮的。
“此番山東之事雖還有個尾巴,大局上已經塵埃落定。戶部被牽連的官員不少,先生可有提議?”趙執茶盞品香茗,一邊問道。
淳於鯤捧著那盞熱茶,額上冒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這種天氣實在太熱,其實他更喜歡品著冰鎮的葡萄酒來商量事情,但是三皇子偏偏喜歡品茶,他這個做下屬的隻好奉陪。
山東之事的尾巴無非就是懷寧侯,這次也是懷寧侯倒黴,明明本該有功,卻莫名其妙被拖下水成了可能的“共犯”,個中落差實在令人唏噓。
稅糧案和旱災案連著一塊兒辦,戶部空出來的缺兒著實不少,不止他們,想必此刻六皇子那邊也在緊盯著。
“屬下有些想法。”
“先生的建議豈能不聽?”
“殿下謬讚”,淳於鯤道,三皇子麾下屬眾大部分他都知道,今天又是有備而來,故而說起來胸有成竹,“孫厚德踏實穩重,曾經在戶部供職,此番若能調任戶部侍郎一職,殿下定能如虎添翼。”
戶部尚書是皇上的人,一心忠於皇上,否則他也坐不穩戶部尚書這個位子。此次戶部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戶部尚書也隻是閉門思過,罰俸自檢,連降級都不曾,此事大家心照不宣。可左右侍郎的位子就不一定了,侍郎乃是尚書之下第一人,在戶部能插手的事情多得很。
“周晦、錢騰二人可為輔,當然,這二人未必能全都進戶部,但凡有一人可進,也可為孫厚德之臂膀。此前放在戶部的吳增暫時不必動,他能在此事中明哲保身已是不易,若是借此機會得了戶部尚書的信任倒是因禍得福。”
“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就照先生所說,此事由先生安排。”趙頷首表示讚許。
“是,屬下遵命。殿下,屬下還有一言。”淳於鯤道。
“先生請講。”
“新科狀元翰林院修撰林疏,可用,殿下不妨試著招攬一二。”
“林疏,看來先生與我英雄所見略同了。”趙笑道,林疏此人他看了很久,確實是個人才。隻是他身為狀元,盯著的人太多,若是冒然接觸太過紮眼,此事還得徐徐圖之。
趙最近並不清閒,一來戶部剛剛一番清洗下來,他這個掛職在戶部的人雖然沒受影響卻也沒來得及做什麼,許多布置要重新安排。二來,北狄來使將至,承安帝將此事全權交由他負責,北狄來的是他的老對頭五皇子,此人年紀輕輕卻野心勃勃,比起他的父輩更加大膽,此行目的不明,一定要把人盯緊了。派龍一過去主要原因便是盯緊他,防止他在大梁境內肆意妄為,若是動起手來,以龍一的身手製住他不難。
至於戶部那邊空出來的人……
“殿下若有所想,老夫願為參詳。”說話的是一位年長的老先生,看起來溫文儒雅,眉目和善。這人正是當日趙在清音閣接待的人,楊老先生。
趙卻搖了搖頭,道:“本王心中並無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