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卻搖搖頭,“有公主在前混淆視聽,我等亦便利許多。”
紮爾紮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娜多雅這個瘋子瞎胡鬨將彆人的注意力引過去,對他們的關注反而少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覺得娜多雅是個累贅。
“這次的事看似是中原人內亂,我卻擔心身後的幾個弟兄手伸得太長。”他麵帶憂色,北狄汗王子嗣眾多,他不過是其中一個,盯著汗王之位的人大有人在。“先生可有辦法打聽進展?”
“這……”文先生略一猶豫,他們在京城的布置有限,未必能查得那麼詳細,“我儘力而為,此番和談未必能順利進行,王子還需儘早準備退路才是。”
“先生說的是。”紮爾紮道,目光微不可見地沉了沉。
娜多雅氣衝衝地回到房間,身邊的侍女立刻湊上前悄聲回了幾句話,又將一張紙條遞到她手中。娜多雅接過展開,隻見紙條上寫著一行小字,字跡普通尋常,是大梁通用的館閣體。其內容卻讓娜多雅倏然震怒,抬手就把旁邊的茶盞砸了出去。
沐清溪,景王的準王妃竟然是沐清溪!
“殿下請慎重,來人三番五次故意給您送消息,卻沒有任何要求,其居心難測,還是莫要輕信為好。”另一個侍女瞥見落在地上的紙條,忍不住勸道。
上次也是有人在宮宴之前悄悄遞了消息,言稱沐清溪會在宴上出現,而這次的消息同樣與沐清溪有關。與其說是為了幫娜多雅,更像是跟沐清溪有私仇,所以處處針對,在明知娜多雅對沐清溪有成見的情況下,故意催動。她擔心公主被人當槍使,卷進大梁人的爭鬥裡壞了汗王的大事。
幕後之人的打算如此昭昭,娜多雅並非看不出來。可是即便看出來她也沒辦法放著不管,假裝沒看到。不遠萬裡從北狄來到大梁,為的就是趙,眼看距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卻憑空冒出個沐清溪,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殿下請三思,如今驛館守衛如此森嚴,此人居然還能將消息送進來,說明其地位不低。且她處處針對沐清溪,恐怕……多半也對王爺有所覬覦,公主貿然出手處置了沐清溪,那幕後之人躲在暗處豈不漁翁得利?”侍女繼續勸。
娜多雅聽得不耐煩,冷眼一掃,“要你來多嘴!”明知道這是個借刀殺人的陷阱,她也忍不住想往裡麵跳。再不動手,等沐清溪成了景王妃還有她什麼事?娜多雅眯起眼,她動得了沐清溪自然也不會輸給幕後之人。
侍女見她拿定主意誌在必得,心下不由焦急,想來想去最終下定了決心。
承安帝醒來以後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徹查獵場行刺和三皇子受傷,第二件事則是向北狄使臣施壓,以最快的速度將和談一事確定下來。京中一連幾日的緊張在看不見的地方逐漸消弭,然而熟知內情的人卻沒人會覺得事情就此過去。一場行刺,一隻黑熊,徹查下去誰都不知道會牽扯出多少事情。
紮爾紮一行人的臉色說不上好,驛館依然被圍,每日前往衙署的途中都有大批侍衛護送,而他們卻到現在都不曾查到其中到底出了什麼意外,為何會被牽連。
“在下無能,有負王子重托。”馬車裡,文先生自責請罪。
“先生不必自責,此次他們分明是有備而來,我等在大梁的布置本就不足,非是先生之過。”紮爾紮沉聲說道,心裡憋著一股氣,這樣囚徒般的對待令他窩火,可又束手無策。
“眼下這般情形,汗王所吩咐之事怕是不能完成了。”文先生憂心忡忡地道,和談之約若是不能按照汗王之意簽訂,紮爾紮回去之後必定會被汗王責怪,這一趟可以說是費力不討好。
“也不儘然,先生彆忘了,他們梁人也不是鐵板一塊。”紮爾紮語氣裡儘是不屑,“梁人從來不缺貪財賣國的狗。”
文先生眼中閃過一絲厲光,極快地隱去,附和笑道:“王子說的是。”說罷,隨手打起馬車的窗簾,裝作不經意地朝一旁的酒樓看去。
酒樓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子帶著半張麵具,女子帶著帷帽。看到文先生,男子不動聲色地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換來文先生極輕地一點頭,緊接著車簾放下。喧鬨的街市上人來人往,這一幕誰都沒有注意,隻除了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
景王府書房裡,趙接過暗衛遞上來的消息,唇邊牽出個玩味的弧度。
“去查查這個文先生。”
“是。”暗衛應聲而去。
賀子琦湊上來,滿臉不解,“這個文先生既然是紮爾紮的心腹謀士,又怎麼會跟金沙幫的人扯上關係?這次行刺的人全都是北狄死士,清一色拿著北狄彎刀,這是生怕彆人不知道是北狄主使的,紮爾紮有這麼一群兄弟,日子大概也不好過,嘖嘖!”
“行了,快把你那幸災樂禍的臉收起來。”龍一忍不住吐槽,“殿下,老程派人送信來,邊關有異動。”
沉思中的趙眸光暗沉,“怎麼回事?”
“狄人頻頻調動軍隊,看似是往南西域,但是軍隊集結在大梁邊境和南西域邊境的交界處,一旦南下便是兵指大梁。”
“北狄汗王是不是瘋了?!他兒子女兒還在京城和談呢,就不怕大梁一個不高興直接給他送兩顆人頭回去?”賀子琦道。
趙腦海中風雲變幻,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他沒瘋,他隻是兒子多死一個不心疼罷了。”
“噗”正在喝茶的楊老先生一口茶噴出來,指著趙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