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王府規模宏大,格局規整,五進的院落,前後院以池塘和花園隔開。因為趙尚未成親,後院沒什麼人居住,府裡人口簡單得很。前院是用得最多的地方,尤其以書房為最,以書房為中心左右各有數間廂房,後麵是起居之處。
“我可以進去嗎?”聽說麵前這間不甚起眼的屋子就是書房,沐清溪有些猶豫。像他這種身份,書房裡應該有不少機密,她貿然進去會不會不好。
趙隻捏了捏她掌心,徑直牽著她入內,“你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有何不可?”似乎在嘲笑她的小心思太多。
沐清溪暗地裡撅嘴,小心無大錯,問一句怎麼了?
趙的書房十分寬大,入目是一間正堂,八仙桌四方椅,用料清一色香樟木,木香幽幽,既可以提神又能驅逐蚊蟲。右側一眼看過去是數個大書架,足有一人半高,夾子上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籍。左側靠窗是一張大書桌,桌上零散堆著些文書,硯台裡墨跡未乾,昭示著主人剛剛還在此奮筆疾書。最引人矚目的則是牆上的一副大梁全境圖和正中的大型沙盤。
“這圖和沙盤看著眼熟。”沐清溪湊到沙盤前看著熟悉的地形和旗幟,小時候父兄在家中演練兵法,她時常會跟著看,“是霧滸河兩岸地形?”
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顯然是看到了極為感興趣的東西。趙嘴角輕牽,眸中閃過笑意,她不會騎馬卻對沙盤如此感興趣,著實令人意外。
“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會騎馬是因為娘親不許我學,怕摔了受傷。看看沙盤又不會,還能開闊視野,拓展格局。女子終日隻看內宅之事,眼界難免短了,學學兵法謀略沒什麼壞處。嗯,我娘說的。”
趙終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姑娘一本正經一口一個“我娘說的”實在是太可愛,有心逗她,“小姐貴庚?”
咦?
沐清溪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答道:“快十四了。”說完才反應過來,趙是在嘲笑她這麼大的人了還把“我娘說的”掛在嘴邊,登時臉色漲紅,賭氣地“哼”了一聲不肯理他,自顧自地玩起沙盤來。
她賭氣的時候像個渾身炸開毛的貓兒,弓著身子豎著尾巴,渾身散發著“我不高興我不開心不要惹我”的氣息,趙越看越覺得可愛。見她正在沙盤中調兵遣將,俊眉輕揚,順手取過另一方的紅色旗幟截住去路。
沐清溪正玩得開心,前路忽然被擋,蹙眉想了一想立刻著手應對,藍色旗幟避敵鋒芒並不深入,一邊與紅方糾纏,一邊悄悄避開敵軍另辟他路。趙目光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她的打算,紅旗另一隻隊伍隱蔽出營,目標正是藍方後方,試圖將之合圍絞殺殆儘。藍方見勢不好,不敢大意,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尋找對策,眼看著紅方首尾即將成勢,藍方竟忽然間一躍渡河……
趙滿臉無奈,失笑道:“胡鬨。”霧滸河在前,既無船隻又無其他準備,一營將士插翅飛過去不成?
豈料沐清溪不服氣,揚眉答道:“你再看看。”
她理直氣壯十分有理的樣子,趙仔細看去,這一看卻發現了不同。沐清溪渡河之地正在霧滸河上遊五十裡處,此處有一“飛仙渡”,乃是整條河最窄處,雖然夏季水流湍急,春秋冬河道水量減少之時卻恰恰可以徒步渡河。隻是此處隱蔽,非熟悉地形之人不可知,連他都一時沒想到,沐清溪竟然知道。
“哼哼,我也是自小看著地圖長大的,看不起誰呢!”沐清溪自覺占了理,得意洋洋,若身後有條尾巴,此刻肯定翹得高高的,一晃一晃搖的歡快。
趙看著她笑靨如花的小臉終究是沒動手打擊她,這地方既然隱蔽,他身為將領豈能不設伏?藍方軍旗所在之下便是一支暗藏已久的紅色軍旗,一旦亮出,沐清溪的藍軍便是一敗塗地。不過,能博佳人一笑,何必在乎這點輸贏?
景王殿下倏然發現,自己也有做昏君的潛質,還做得心甘情願。
“王妃技高一籌,本王自歎弗如。”聲音低沉帶著慵懶,聽在耳中分外撩人。
沐清溪登時炸毛,“不許再叫,我還沒嫁給你呢!”他故意在她耳邊說話,弄得她心尖子都酥了,這個魂淡肯定是故意的!
“原來王妃是覺得名不正言不順,不必心急,本王即刻奏請皇上下旨賜婚,王妃覺得婚期定在何時好?這個月還是下個月?”趙好整以暇地道。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你彆胡說!”沐清溪徹底惱了,趙分明就是故意的,這人以前明明看起來正經又沉穩,怎麼現在完全變了副樣子?
貓兒炸開毛還“喵喵”叫,趙見好就收,整個的將人圈在懷裡,一邊順毛一邊輕聲說道:“快些長大吧。”
聲音仿佛帶著魔力,沐清溪被慢慢安撫下來,心裡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他的懷抱,溫暖又安心。而話中背後的意思更讓她忍不住臉紅又覺得心裡有點甜,忽然間也生出一種“自己為什麼不快點長大”的怨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