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朔月斜掛天邊,三兩顆星子點綴在天邊,暗夜裡寂靜無聲。一貓一虎趴在腳踏邊的毯子上呼呼大睡,時不時咂咂嘴,夢裡也不忘美食佳肴。沐清溪看了眼裡側好夢正酣的客兒,小團子長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羽翅似的輕輕扇動,自己卻失眠了。
“篤篤篤篤篤”
窗外夜貓子的叫聲一聲接著一聲,本就煩躁的心情因為這聲音越發不得安寧。過了好半天,那篤篤聲還在繼續,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沐清溪甩甩頭起身下了床,睡不著的時候勉強睡是自己折磨自己,還不如找點事做分散精力。
書桌上是白日尚未寫完的一幅字,“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從北疆烽煙升起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趙必然會再次掛帥出征。縱觀大梁上下,沒有人比趙更適合掛帥。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是因為趙可以借此機會重新掌握兵權,壞卻壞在前世這場戰事來得沒有這樣早。
重來一世,許多事情都與上輩子不同,或許是因為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留在京城,一步不同,步步失去了控製。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一個未知的方向前進。她不知道會去往何方,更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改變會給其他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如果這場戰事與上輩子的結果相同,那麼此戰之後北狄損兵折將,北狄汗王急怒攻心吐血而亡,北狄王庭頃刻陷入爭權的混亂,北狄汗王的數個兒子和左右賢王為了爭得汗王之位彼此開戰,北狄全境陷入戰亂之中,互相征伐。而趙趁此時機一舉北上,將北狄驅逐出陰山以北。從此以後,陰山以南的全部土地全部被劃入大梁版圖。
然而,大勝之後等待趙的卻不是封賞和嘉獎,而是屠刀。趙班師回朝之後不久便受到朝堂各方傾軋,最後被以謀逆之罪名推到斷頭台上,血濺三尺。
她所知道的也僅僅是這些而已,甚至無法確定是不是足夠準確。那時候她已經逃出嚴家,疲於奔命尚且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去探知彆人的生死。至於趙是不是真的謀逆,中間的是非經過她一無所知,智空也不曾對她說過。
今生這場戰爭提前了,趙還會不會重蹈覆轍?
“篤篤篤篤篤篤篤”
惱人的聲音還在,沐清溪煩躁之下忍不住想把那夜貓子趕走。隻是,推開窗戶,一抬眼,整個人卻都愣住了
“怎麼是你?!”
窗外,玉樹臨風的景王殿下站在那兒,手上極不相稱地捏著隻夜貓子,那夜貓子看到沐清溪出現似乎十分哀怨地瞪了沐清溪一眼,接著又去“儘職儘責”地啄著窗棱。
“篤篤篤篤篤”
沐清溪此時哪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正是想明白了才更加哭笑不得。
“你想見我直說就是,何必折騰它?”那夜貓子被按在窗棱邊上,顯然是迫於堂堂王爺的威壓不得不啄窗棱。看窗棱被戳出的一點凹槽,夜貓子大概把窗棱當成了趙來報複。
被拆穿的趙麵上極不自在地閃過一絲窘迫,他清了清嗓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怕吵著你。”
沐清溪:……明明夜貓子更吵人!
“還不放了它,吵死了!”沐清溪不說破,免得他更加尷尬,隻是小小地抱怨了一聲。夜貓子得了自由毫不留戀地撲騰翅膀拍拍屁股走鳥,生怕慢一步又落入趙這個大魔王手裡。
沒了夜貓子的“篤篤”聲,周圍倏然安靜了下來,沐清溪和趙相對而立,心裡不自覺地升起一股不自在。上次他們相對而立的時候不歡而散,那段記憶委實不怎麼好。
趙正是顧忌上次的事不敢直接翻窗而入,於是隻好抓了隻夜貓子來當敲門客,還被正主抓了個現行。眼下老老實實地站在窗戶旁邊吹冷風,他身材高大,比窗戶還要高出幾分,為了看沐清溪弓著身子縮在那兒看起來委委屈屈的。
沐清溪歎了口氣,認命地回到房中找出件披風捧了過來遞給他,“夜裡風涼,先穿上。”仲秋的夜裡風涼,她絕對不是心疼趙,隻是不想堂堂大梁將軍被凍得生病而延誤軍情。
熟知趙一接過那披風臉就黑了,“你這怎麼會有男子的衣衫!”那披風顏色深沉,上麵繡著猛虎紋樣,一看便是男衫樣式。
沐清溪一聽臉更黑,“想什麼呢你,這是我大哥的披風,你若不穿便還我!”
一聽是大舅子的,趙心知自己這醋吃得委實莫名其妙,是他太緊張了,連忙道:“我穿我穿。”媳婦兒心疼他呢。
“有什麼事就快說。”這是她的閨房,就算兩人親事已定,被人撞見也是要說閒話的。何況有什麼事不能白天說,非要在這大半夜的吹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