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頭時,祁軾已經走了。
程梨當然知道Bravo,沒有人不知道Bravo。
他們公司來S大開宣講會時,本校的外校的學生在大禮堂裡擠得人山人海,投的簡曆堆成小山。
程梨當時也投過簡曆,可惜並沒有下文。
這個祁總,看樣子是Bravo的什麼高層。
程梨顧不上多想,收起名片,急匆匆離開明閣,找到公交車直奔招聘會。
在人堆裡擠了一整天,傍晚時才回到S大的寢室。
寢室是四人間,這會兒隻有陶桃一個人在。
陶桃在網上是粉絲無數的大觸,靠畫畫就能養活自己,就算大四了也根本不急著找工作。
隻是作息晝夜顛倒,天都擦黑了,才剛睡醒。
陶桃睡眼惺忪地跪在床上,問程梨:“你這周末還是不回家嗎?”
程梨家就在帝都,程梨卻一直住在寢室,不太回去。
程爸程媽現在租住在一個小小的一室戶房子裡,如果程梨回家睡,就得現支一張行軍床,還得拉個布簾。
程梨搖搖頭:“我爸這兩天大夜班,我回去又吵他睡覺。”
程梨小時候,家境並不是這樣的。
程梨家祖上開的是帝都有名的武館,以一套程家腿法聞名。
程梨他爸繼承祖業,本來在教人武術,後來認識了個腦子活泛的朋友,一起合夥開公司,做醫療器械代理。
程梨慢慢長大,程爸的公司也越做越大,又投資了彆的生意,賺得盆滿缽滿。
程家住在天價彆墅區裡,小程梨從小到大,都是上最好的私立學校,每月的零花錢碾壓白領的工資。
程梨的幸福生活過到高三,程爸的合夥人資金出了問題,跑路了。
不少借款是以程爸的名義擔保的,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轉瞬從雲端拍到泥地裡。
為了還錢,家裡什麼都沒了。
公司沒了,房子,車子,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折價賣了,一家人從彆墅搬進了一個又破又舊的一室戶,程梨也轉學進了普通高中。
程爸沒跑,努力還債,拆東牆補西牆。
合夥人欠的其中一筆是高利貸,利息高到可怕,利滾利越翻越多,光是利息都還不起,更彆說本金。
天天有人上門要賬,樓道裡被人潑油漆。
高考前一天,半夜還有人來踹門,把防盜門踹得哐哐響。
有一次程爸被逼急了,和放貸公司的人動了手,結果出了意外,一條腿被打斷了。
這件事之後,放貸公司的人和程爸協商,把還錢的數額確定下來。
還到最後,還欠四百多萬。
自此之後,就過上了按月還債的日子。
程爸年紀大了,彆無所長,腿又廢了,程家的功夫等於沒了一大半,找到一個倉庫保安的工作,常年夜班。程媽也不再去美容院,現在在一家超市理貨。
程梨基礎不錯,在那種極度混亂的狀況下還是考上了S大。
進大學後,就沒再花過家裡一分錢,一個人打著好幾份工,每月還能省出幾百交給媽媽還債。
無論如何,一家人還能好好的在一起,就比什麼都強。
“你今天這麼早就醒啦?”程梨放下包,問陶桃。
陶桃頂著睡得亂蓬蓬的頭發,睡眼惺忪:“還不是樓下兩撥人好像要打起來了,吵得要死。”
打起來了?
程梨頓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貓到窗戶邊,程梨躲在窗簾後悄悄往樓下看。
寢室樓下對著一片空地,地上堆著不少蠟燭,心形擺了一半。
明顯有兩撥人正在互相推推搡搡,好像在搶地盤。
“我們先來的,當然應該我們先擺。”
“程梨根本不喜歡你,你擺了也沒用。”
“她就喜歡你了?你自戀狂吧?”
程梨:“……”
陶桃也湊過來,往樓下看:“又是來找你的?今天這兩個是誰啊?”
程梨痛苦:“我一個都不認識。”
又仔細看看,其中一個男生戴著一付複古圓框眼鏡,有點眼熟,也許以前一起上過課?但是根本不記得名字了。
樓下已經有人圍觀,聲音往上走,議論的聲音傳到樓上來,還挺清楚。
“這個程梨是誰啊?三天兩頭有人過來擺蠟燭表白,人還都不一樣,叫她名字跟叫魂一樣,煩死了。”
“就是樓上三零三那個程梨嘛。據說領貧困補助的,家裡特彆窮。”
“特彆窮,還一堆男的來找她,想都知道是什麼人。”
“聽說還有校外的人來追她呢,好像要為了她離婚?”
“這種人,就應該從寢室趕出去,簡直敗壞校風。”
……
陶桃受不了了,打開窗子,對樓下怒吼:“你們誰啊?我們程梨根本就不認識你們,表什麼白?”
兩個男生立刻不打架了,一起抬頭:“你讓她下來!”
程梨忍不住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