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陶桃比程梨還興奮,一直沒睡,拉著程梨聊天。
程梨隻好把手機放在旁邊,一邊理線,一邊隨口跟她亂聊。
程梨正認真地撚兩根黏在一起的線,那邊的陶桃忽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程梨被她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線扯斷。
“梨梨,你家祁軾原來不是放著熱搜不管。”
程梨連忙抓過手機:“他總算肯把熱搜刪了啊?”
沒有。那條熱搜還在好端端地掛著,程梨翻了翻,發現他動了彆的——凡是對程梨不利的微博和評論全沒了。
“看到了吧?”陶桃說,“而且我發現,你和喬三的那張照片也沒了。”
還真的是。
程梨來回搜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她和喬三派對上在一起的那張照片。
陶桃說:“老實說,要不是有祁軾比著,你和喬三那張還是挺好看的。”
程梨十分同意:“我也覺得。以前他們都說喬三泡妞不光是靠錢,可我一直不太能get到喬三的點,昨天忽然有點明白了,我估計是因為他那身衣服好看。”
“你說那身複古的襯衣背帶褲?”陶桃問。
“沒錯,”程梨想想,“本來我很不喜歡男的褲子用背帶,但是他昨天穿了件挺整齊的黑襯衣,西褲上夾了很細的兩根皮背帶,從胸前勒過去,那種束縛感……”
程梨硬生生把後半句咽回去了。
陶桃還在問:“什麼感?”
祁軾正靠在門口。
他半笑不笑地望著程梨,也問:“什麼感?”
“什麼感都沒有。”程梨火速答,然後把戰火燒到對方的領土上,“祁軾,我們女孩子說悄悄話,你居然站在那兒偷聽?”
電話那頭的陶桃聽見程梨是在對祁軾說話,一點義氣都沒有,飛速掛斷了。
“偷聽才能聽到這麼有意思的東西,原來我們梨梨的口味這麼特殊。”
祁軾居然轉身走了。
程梨有點忐忑:所以他到底是生氣了沒有啊?
下班時,祁軾打電話過來,叫程梨來他辦公室,一起去吃飯。
程梨推開祁軾辦公室的門,怔了怔。
祁軾一改這幾天的風騷打扮,居然又換回他的白襯衣了。
最簡單的襯衣反而最考驗麵料和做工,祁軾的襯衣雪白無暇,一塵不染,麵料極好,精致考究。
可是他身上除了襯衣以外,還多了彆的東西。
他兩邊的胳膊上,上臂的位置,一邊箍著一條黑色皮質金屬頭的袖箍。
程梨心想:這東西沒什麼稀奇,本來就是穿襯衣時調整袖子長度用的,原本沒什麼人戴了,前兩年因為一個號稱流行風向標的英國球星喜歡這麼打扮,又流行起來了。
可是祁軾戴這個,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呃……
他的白襯衣清冷禁欲,兩條細細的黑色皮帶卻極不調和地箍在胳膊上,勒出漲鼓的肱二頭肌的形狀,莫明讓人對襯衣下掩蓋的東西浮想聯翩。
還以為他突然改邪歸正了,原來是換了個新玩法。
祁軾自從程梨進來後,就一直沒有出聲,在偏頭研究她的表情。
好像對程梨的反應很滿意,祁軾微笑了一下,走到程梨麵前,順手摟住她。
他看起來非常非常像平時的祁軾,卻又因為袖箍的關係,比平時清冷的祁軾多了點東西。
那種微妙的差彆讓程梨臉紅。
祁軾抱著程梨,發現她異常地乖,一點也不是這兩天一親近就反抗的樣子。
祁軾低頭吻吻她的頭發,才問:“我們出去吃飯?”
出去?程梨的注意力被拉回來了,立刻舉手給祁軾看鑽戒:“我不要戴著這個出去吃飯,能借你保險櫃放放嗎?”
戴著這種東西出去亂晃,實在有點嚇人,尤其又是在風口浪尖,人人都在聊這件事的時候。
祁軾忍俊不禁:“有我在,你怕什麼?”
“萬一你走開一會兒,我就突然被人綁架了呢?萬一有人一秒鐘就砍掉我的手指頭,拔腿就跑呢?”
程梨憂心忡忡,不知道是在擔心丟掉戒指,還是在擔心有人砍她的手指頭。
程梨不肯戴著戒指出去,祁軾也堅決不肯讓她摘掉,而且晚上還有個不能逃的重要的會,來不及自己做飯,兩個人誰都不妥協,最後隻好一起去樓下的員工餐廳。
可是在餐廳裡也不得安生。
祁總和程總助有時會在員工餐廳吃飯這件事,Bravo上上下下都已經很習慣了,可是今天不同以往,自從他倆進來起,所有人都在偷偷摸摸看他們。
吃到一半,終於有個膽子大的女孩子躡手躡腳過來了。
這女孩程梨認識,是物流天眼那邊的一個測試,就在唐經理手下。
上次幫唐經理牽紅線,好不容易幫他找到這個各方麵都挺合適的女孩,不知他倆現在進展得怎麼樣了。
程梨去他們那邊輪過崗,女孩認識她,小心翼翼地問:“老板娘,我能跟你的戒指合個影嗎?”
程梨還沒說話,祁軾已經被那聲“老板娘”叫得龍顏大悅,勾勾嘴角:“那就拍一張吧。”
程梨隻得奉旨合影,女孩子興高采烈,拍好立刻美顏發朋友圈一條龍。
正忙活著,唐經理過來了。
他滿臉都是不好意思,伸手去拉他女朋友:“祁總,程總助,打擾了。”
完全是沒看好自家小孩的語氣。
他倆看起來十分般配,程梨心滿意足:“沒關係,拍個照而已。”
唐智道過歉,牽走女孩。
程梨聽見唐智說:“你很喜歡那個鑽戒?那個我是真的買不起。求婚的時候我去買一顆小的可以麼?”
女孩挽上他的胳膊:“我看看熱鬨而已。不用鑽戒,你舉著根辣條跟我求婚我都願意。”
親手牽的紅線效果這麼好,程梨露出老母親般的慈祥笑容。
程梨捂住胸口:“啊這才是真愛!好感動啊!”
祁軾默默咬了咬牙,微笑:“懂了,你其實是想讓我用根辣條求婚?好,你喜歡哪個牌子的?”
程梨:“……”
他要是真的瘋起來,舉著根辣條跪下去,熱搜第一又穩了。
程梨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什麼辣條不辣條的,你不是一會兒還要開會?快吃飯吧。”
“又要去開那種無聊的會,浪費我和你在一起的時間。”祁軾不高興,“梨梨,我們溜出去玩怎麼樣?”
“當然不行。”晚上的會好像還挺重要,程梨用家長教育小朋友嚴詞拒絕。
得看住了他,不能讓他給正常的祁軾添麻煩。
吃完飯,程梨把祁軾押送到會議室,親手交給鄭副總他們,才自己回了頂樓。
洗漱收拾好,反正也沒彆的事,程梨繼續理紅線。
理到一半,樂央探頭進來。
程梨看見他,眼睛一亮:“樂央,我正好有事要問你。”
樂央晃過來:“什麼事?”
程梨給他看手裡的紅線:“我上次理線的時候,不小心滴了一滴水在線上,忽然發現用水稍微潤一潤,黏在一起的紅線很容易就能分得開。”
程梨有點沒把握:“可是我不太敢。滴水在紅線上,會不會對連著的人有不好的影響?”
樂央笑眯眯的,滿眼都是讚賞:“被你發現了?沒錯,加點水紅線就能分開,我遇到黏在一起的線時也是這麼乾的,放心,滴點水上去不會有什麼影響,就是撚開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弄斷。你等著。”
樂央出去找了個杯子,接了點清水端進來,用手指蘸了蘸,親手示範給程梨看。
程梨也蘸了一點水,滴在線上,慢慢撚開。
真的可以。
以後遇到黏在一起的紅線就不怕了。
程梨興高采烈。這個“月老”雖然經常憋著一肚子壞不知道在想什麼,在理紅線的技術方麵,還是挺靠譜的。
兩個人正在說話,門又開了。
這次是祁軾。
樂央看見祁軾來了,好像有點慌,嗖地站起來,順手抄起那杯水,竟然咕嘟咕嘟三兩口喝光了,喝完抹抹嘴,打個哈哈。
“祁軾,你回來了啊?我來看看你家小梨花理線理得怎麼樣了。你們有事啊?那我先出去了。”
站起來就走,臨走還不忘拎上那個盛水的杯子。
程梨莫名其妙:樂央怎麼了就慌成那樣?而且居然把那杯水喝了?
那不是剛剛兩個人用手指頭伸進去蘸來蘸去撚紅線的水嗎?
“他怎麼了?好像我是老虎要吃了他似的。”祁軾納悶。
“我也不知道啊。”程梨也不懂。
程梨問祁軾:“你開完會了?這麼晚還不回去睡覺?”然後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是又想跑來坐在椅子上看我睡覺吧?”
祁軾笑了,不由自主地順了順她的頭發:“我倒是想,不過今晚不會。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馬上就走。”
他笑得不太正經,但是程梨憑著對他的了解,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語氣裡異乎尋常的溫柔。
祁軾的手戀戀不舍地滑下她的頭發,摩挲了一下她的臉頰,才收回來,攥成拳頭,放進口袋裡。
“梨梨,彆理線了,太晚了,睡吧。”
祁軾轉身就走。
“祁軾!”程梨把他叫住。
程梨已經明白他為什麼那麼不正常了。
剛才一直在跟樂央理紅線,程梨現在才察覺,手指上的紅圈正在慢慢變淡。
祁軾是來告彆的。
程梨小聲問:“紅線要沒了,你要走了嗎?”
祁軾轉過身,凝視著程梨,笑了:“本來不打算讓你知道,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想過來再看看你。”
他一改這兩天的放浪做派,語調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