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采聞言一愣。
他覺得夜晚是個睡覺的好時間。
但是穆采直覺他說出這句話,可能會把荊導氣個半死,因此他明智地選擇搖了搖頭。
荊鶴很滿意他的乖巧,繼續說:“夜晚是一個特彆容易讓人放鬆的,卸下心房的時間。不說古代,就說現代,小年輕們剛結束了白天的工作,晚上回去打遊戲的打遊戲,泡吧的泡吧,跟朋友聊天的聊天。就是你們這些演員,這些天趕完夜戲,是不是還覺得很累,很想睡覺?”
穆采點點頭。
荊鶴又說:“白天不能累,所以晚上休息的時候就累了。人啊,一累就很容易流露出平時沒有表露出來的東西。易升也不例外。”
旁聽的顧允琛心頭一動。
穆采聽到這裡似有所悟,他遲疑道:“荊導,您是說,我剛剛太端著了?”
荊鶴非常滿意對方的上道。跟聰慧的演員交流,就是讓人舒心。他不過輕輕一點撥,穆采就能立刻醒悟,並且自行找到錯處。
荊鶴的臉上流露出讚許的神色:“對,易升也是人。他再強大,再冷靜,再足智多謀,也有不可觸及,難以回避的傷痛。他和李軒雖是君臣,卻也亦師亦友。這個時候隻有他們兩個人,談論到這個話題,又是在晚上,易升肯定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動容。”
穆采點點頭:“我明白了,荊導。”
荊鶴不問他明白了什麼,隻是抬了抬下巴,說:“那就去吧,從李軒問話那裡重新開始。”
顧允琛和穆采兩人點點頭,就退回到場內。
……
李軒目光灼灼地盯著麵前的人:“先生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他平日裡的聲音多低沉冷凝,這會兒在涼薄的夜色裡又低低的,輕輕的,帶著一股彆樣的溫柔。
易升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恍惚。
月色落至中庭,照在他披散下來的漆黑長發上,跳躍著細碎的銀光。
易升很快就回過神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自然。”
他轉了個臉,一雙盈盈的眼中映著兩點月色:“人這一生總會犯很多錯,總會因為一念之差就走上不同的岔道口。我一直認為,一個人如果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已經做了這樣的事,那麼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麼契機,他都沒有必要再去回頭看,再去後悔。”
“畢竟後悔隻會讓自己更痛苦,而隻有向前看,才能給人以信心。”易升說完,轉過臉衝著李軒笑了一下,“將軍,你說在下說得對嗎?”
他眼波盈盈,柔潤的嘴唇彎起,眉宇間卻流露出幾分英氣。神色間帶著點難得的怡然和安靜。
比起平日裡似乎遊離於塵世之外的神算,現在的易升更接近於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李軒心頭一動,忽然也就懶得再去糾結那些前塵往事了。
他上前一步,一隻手輕輕攬上對方的肩頭,一隻手則捏住易升細細的手。
易升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穩住了,隻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對方。
李軒捏了捏那隻手,笑道:“先生說什麼都是對的。不過庭外夜涼,先生又站了這麼久,手都冷了。我們還是回屋去吧,我身上暖,可以給先生熱一熱。”
他說著,就攬著易升往屋內走。
易升似乎沒想到自家將軍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踉蹌了一步,臉上難得露出短暫的狼狽之色:“那便……有勞將軍了。”
……
荊鶴一直等到對麵的兩人進了屋內才喊了停。
這後麵的一段,顧允琛擅自多加了幾個動作,添了兩句台詞。穆采也是好反應,竟然還配合對方演完了。
雖然導演多不喜歡演員擅自改動劇本,但其實很多好電影的幕後故事中,總是有演員入戲太深,自然流露,然後被保存下來,進而名垂影史的例子。
荊鶴覺得,顧允琛這一段加的確實不錯。
非常自然,還很符合人設,最重要的是,將易升這晚的不同表現得更明顯了些,還一點不突兀。
就是他看著鏡頭中的畫麵,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收工後,穆采坐顧允琛的車回去。
他的懷裡窩著軟軟的兔子玩偶,身上披著顧允琛的褂子,手上還捧著對方塞給他的熱牛奶,在窗外掠過的深沉夜色下,有些昏昏欲睡。
顧允琛想起荊鶴的話。
夜晚,是最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的時候。
他積攢了好幾天的疑問,經過今晚的一遭,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驗證了。
顧允琛屏住呼吸,決定用旁敲側擊來試探一下:“穆采,你覺得你的經紀人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顧允琛:我先問問他對彆人的感覺,再推斷他對自己的感覺,我真是個天才!
荊鶴:我終於知道哪裡違和了!這,這不是現在小姑娘老說的,什麼麥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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