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掌下的腰身細細的,幾乎一隻手就握住了一小半。
顧允琛的眼中像是有火在熱烈地燃燒，要將被自己困在角落裡的人吞噬殆儘。
穆采一隻手搭在顧允琛的肩膀上，眼中現出一絲慌亂，就連聲音都忍不住顫了顫：“子成,你這是做什麼？”
顧允琛深吸一口氣,這才磕磕絆絆道：“小彬，我爹娘說,說現在時局不好,讓我，讓我娶妻……”
他說到這裡,目光緊緊地盯住麵前的人。
穆采一瞬間瞳孔緊縮，嫣紅的嘴唇微微張開，不可置信地盯著對方。
過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臉上的血色儘數褪去。穆采微微低下頭,避開了顧允琛如炬的目光,勉強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嗎？子成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
顧允琛聽到這句話,強硬地掰過對方的下巴，追逐著麵前人的眼睛：“連你也認為我應該娶妻？小彬,你為什麼會這樣想？難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們……”
穆采及時出口打斷了他：“不然呢？”
瘦削的年輕人揚起臉來，蒼白的麵上是一雙像蒙了層水光的眼睛。他蹙著眉頭,神色悲苦又無奈：“不然能怎麼辦？子成,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即使，即使我喜歡你,可是難道你不想要孩子嗎？你爹娘不想抱孫子嗎？你忘了我，找一個你喜歡的女孩……”
穆采話還未完,就感到抓著自己肩膀的手猛地收緊了。
他抬起頭，就見顧允琛的麵上竟然流露出欣喜之色：“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太好了！太好了！”
他一時喜不自禁，猛地抱緊了穆采，似乎要把對方嵌進自己的懷抱裡。穆采被箍得差點兒喘不過氣來，不過看到對方這麼高興，他原本憂愁的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來。
隻是那笑容猶帶著點難言的苦澀。
兩情相悅本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可惜他們兩人之間幾乎是不可能的。
顧允琛興奮過後，很快發現了自己心上人的不對勁。
他定了定神，鋒利的目光柔軟下來：“不要擔心，你擔心的事情我都會解決的。我們家不止我一個兒子，我哥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反正傳宗接代是輪不到我了。他們想讓我娶妻，我就去參軍！”
穆采的眼睛瞬間瞪大：“參軍？那可是要人命的！不行！你不能……”
“噓，你聽我說，”顧允琛伸手輕輕捂住對方的嘴，掌心覆蓋下的兩片嘴唇很柔軟，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我打聽過了，政府的軍隊正差人呢。聽說待遇可好了，現在去參軍啊，不僅能吃上白米，逢年過節還有肉吃，每人每月還能領兩塊大洋呢！”
他說到這裡，還盤算起來：“你放心，要是真上戰場，我打不過，我還逃不過嗎？等我攢夠了錢，就回來找你。到時候我攢的錢，給爹娘一點，剩下的都交給你。我們帶著你弟弟一起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我會手藝，到時候給彆人打床打家具養你！我再給屋裡做個炕，冬天燒得暖暖的，讓你熱熱乎乎地睡覺！”
顧允琛說到這裡，滿眼都是興奮和憧憬。
對方情緒很高，也感染了穆采。穆采想象了一下對方說的畫麵，隻覺得十分美好，禁不住也行動起來。
他早年雙親去世，自己一人拉扯著弟弟，孤苦無依，很容易就被這樣溫情的描述所吸引。
不過穆采雖然心動，卻還是猶豫：“打仗還是太危險了，我寧願不要那些，就想要你好好活著。”
顧允琛心裡感動，隻想好好地親親對方。他心裡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做了。
額頭上冷不防被親了一下，穆采睜大了眼睛，就看見顧允琛望著自己：“可是我想，我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如果讓我和彆人在一起，還不如讓我死掉算了。”
他剛說到這裡，一點冰涼的觸感就點到他的嘴唇上。麵前人臉上憂愁的神色消失得無影無蹤，皺著眉頭凶凶地瞪他：“彆瞎說！太不吉利了！”
顧允琛笑起來。他抓著對方的手，吧唧親了一口，說：“嗯，我在瞎說！不過我心裡裝著你，再跟彆的女娃結婚，那不是害了人家嗎？我也做不出那樣的事。現在我哥娶親生娃了，我小弟正是半大不小的時候，我去參軍也好，家裡還少張嘴。以後等我回來，周圍的女娃都嫁人了，我爹娘肯定來不及給我說親。我就趁機把你拐走。”
眼見著穆采還想再勸，顧允琛連忙說：“我都跟人家招人的說好了，等會兒人家就過來喊我。我本來想，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就死了這條心，遠走高飛，免得讓你尷尬。現在你喜歡我，我可高興了！”
穆采聽到他這一句話，臉上都飛起了一層薄紅。他眼見事已至此，人是勸不動了，隻能叮囑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他說到這裡，眼瞼低垂下來，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翩飛的翅膀。
是有點害羞了。
顧允琛心頭一動，正想抱著他再溫存溫存，就聽見一道嚴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你們在乾什麼？！”
兩人齊齊回頭，就見莫恒清走過來，臉上儘是厲色：“兩個男人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他的目光掃過麵前的兩人，隨後在穆采的臉上停下來。
穆采瑟縮了一下。
他有些害怕這位季子成認的大哥。他們這裡不是沒出過兩個男人結伴的情況，街坊鄰居雖然麵有異色卻也不多嘴。唯有眼前人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
而且穆采總覺得對方似乎不喜歡自己，每次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樣。
顧允琛擋在了穆采的麵前，問：“方大哥，你怎麼來了？”
那麵容精致蒼白，身形瘦削的年輕人被擋住，連帶著那汪春水一樣的眼睛也見不到了，莫恒清的心情頓時變得惡劣起來。
他冷冷地收回視線，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顧允琛，說：“軍隊上來人了，我們該走了。”
“這就要走了嗎？”穆采這時也顧不上方淩了，連忙探出頭來，抓住顧允琛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