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前,宋晚玉特意打扮了一番,換了一身大紅衣裙,外披銀白狐裘,腳上踩著的尖頭繡鞋上綴著碩大的明珠,珠光熠熠,正可襯她那堪稱奪目的美貌。
隻是,因著霍璋臉上那道鞭傷的緣故,宋晚玉的腰上並未再配長鞭,換了一柄長劍,更添了幾分難得英氣。
待得要上車入宮了,宋晚玉又覺不放心,特意抓了珍珠問了幾句:“西院那頭的早膳送去了嗎?”
珍珠心知公主格外看重西院那位霍公子,自然也是時常留意著,便道:“已叫人送去了,也已用過。”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隻是,霍公子似乎胃口不好,隻略用了一碗米粥並一小塊蟹黃畢羅。”
宋晚玉聽了,想了想,又道:“我記得他挺喜歡吃魚的,隻是不愛挑刺,記得叫人給他燉些魚湯,午膳時也好下飯。還有,霍公子如今正吃藥,湯藥苦澀,難免叫人倒胃口,廚房裡的人也該多費點心,最好做些開胃的飯菜,若有人能想出叫霍公子喜歡的菜肴,我必是有賞!”
這也是擺出態度,讓府裡的讓待霍璋更恭謹小心些。
珍珠連忙應下。
宋晚玉又道:“午時要用的藥可是叫人煎上了?”
珍珠垂首:“已煎著了。”
宋晚玉叮嚀了一通,仍舊不放心,額外又加了一句:“上藥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珍珠脆聲應了,伸手扶著宋晚玉上馬車。
宋晚玉一手抓著車簾,一手抓著珍珠的手,微微蹙著眉,仿佛還有些踟躇。
珍珠隻得耐心的等著自家公主的吩咐。
過了一會兒,才聽宋晚玉低下頭,輕聲道:“我和他說,我叫木明月.......你也仔細些,彆叫人說漏嘴了。”
珍珠:“.......”
宋晚玉對此甚是心虛——先前對著霍璋謊報身份已是叫她備受折磨,如今為了圓謊,還得支使下人跟著說謊........她僅存的良知與羞恥心簡直恨不得給昨晚上那個報假名的自己兩個耳光:讓你給胡說!讓你騙人!居然騙的還是霍璋!
宋晚玉嘴裡這樣說,心裡實在有些複雜,也沒與珍珠解釋的意思,吩咐完了後便擱下車簾,令人起駕。
因著宋晚玉這一早上的耽擱,等她坐著馬車,自西北的九仙門門道入宮城,往麟德殿去時,已有些晚了。
麟德殿在宮城的西北部,堪稱是內宮之中規格儀製最大的偏殿。
天子頗愛在此設宴,接見外使或是臣下們,時而還要大擺舞樂,賞看舞女雜技表演,或是親自領隊在殿前大馬球。每逢大宴,麟德殿前總是人頭濟濟,加上廊下或坐或立的,多時可達三千。隻是,如今天下未定,天子需得帶頭節儉,這樣的大宴總是不好常擺,也就偶爾宴請幾個親近臣子,或是擺個家宴什麼的。
這日,天子的家宴也擺在麟德殿。
宋晚玉到時,殿中的人已是都到齊了。
天子坐在上首位置,身側陪坐著兩個年輕妃嬪,皆是雲鬢花顏金步搖,美貌難描,堪稱絕色。
元穆皇後過世多年,天子雖然始終空著後位,時常追憶這位發妻,可他身邊也總少不了美人。如今這兩位便是他近年來最為寵愛的兩位妃嬪,左邊是蕭德妃,右邊的則是林昭儀。
蕭德妃原是前朝舊人,乃是末帝後宮妃妾,隻是因著因緣巧合到了天子身邊,因她出身高貴,才貌雙全,人又溫柔體貼,平日裡自然極得天子喜愛,方才有了今日高位。
比起蕭德妃,林昭儀的出身便低了許多,但她比蕭德妃還年輕了些,人又生得嬌媚甜蜜,愛嬌愛鬨,愛說笑,時常纏得天子頭疼,偏她這小女兒的姿態又時常令年老體衰的天子回憶起年少時,自是十分寵愛。
此時,這兩位妃嬪一個給天子斟酒,一個要天子剝蜜柑,倒是惹得天子左右為難,麵上倒是不覺露出笑來。
而天子左下手坐著的乃是太子與太子妃;右下手坐著秦王與秦王妃。
齊王這會兒倒是沒帶上齊王妃,獨自一人坐在秦王下手位置,正在自斟自飲。他一見著宋晚玉,立時便放下酒杯,咳嗽了一聲,一副很有話要說的模樣:“不是我說,阿姐你這架子未免太大了吧?大兄和二兄早早便來了,便是我這一早才從獵場回來的,也是才得了阿耶傳話便立時來了。怎麼就你一個姍姍來遲,非得叫我們一家子都等著?”
秦王妃連忙笑著道:“阿玉是姑娘家,總也要有些梳洗打扮的時間。”
宋晚玉瞥一眼漲紅了臉的齊王,隨口道:“對啊,我總要有些梳洗打扮的時間吧?再說了,阿耶和大兄、二兄都不說話,怎麼偏你跳出來說我?難不成,你這脾氣比阿耶和阿兄他們還大?”
適才齊王諷刺宋晚玉“架子太大”
如今輪著宋晚玉,立時轉口諷刺齊王“脾氣太大”。
齊王一時漲紅的臉,差點就要拍案而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