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馬車停下,宋晚玉掀開車簾下了車,想著馬上就要去見霍璋,晨起時的羞赧不覺便又浮上了心頭。好在她很快便壓下了這些雜亂的心緒,用力的握緊了那個才從玄安方丈處討來的護身符,勉強鎮定下來,抬步往西院去。
正值傍晚,金烏西墜,天邊染著明麗的霞光,有如錦霞。
霍璋還坐在院裡,隻是手邊拿了個金籠子,似乎正垂頭逗弄著籠中的小鬆鼠。
小鬆鼠被霍璋養得極好,現下看著也是胖嘟嘟的,尾巴更是又大又蓬鬆,尤其的油光水滑。大概是時日久了,又或者霍璋有特殊的養鬆鼠技巧,鬆鼠不知不覺便與他熟悉親近起來。
隻是,霍璋這會兒隔著籠子,時不時的伸手去戳它,還是頗惹鬆鼠不樂,嘰嘰亂叫著在籠中上躥下跳,似是想要逃離霍璋的魔爪。
宋晚玉才走到院門口便看見了這一人一鬆鼠,不由頓住步子,站在門邊看著霍璋伸手去戳鬆鼠,鬆鼠卻上躥下跳,一時也有些不是滋味:雖然說鬆鼠是她給送的,可這隻鬆鼠未免也太會恃寵生嬌了吧?還是說,霍璋就喜歡這樣的?
宋晚玉悄悄的酸了下,畢竟她是覺得她這輩子怕是沒法在霍璋這裡得到這樣的待遇的。
然而,就在宋晚玉頓步看著時,霍璋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而轉過頭來,看向了她。
隨即,霍璋便收回了一直逗弄鬆鼠的手,朝著宋晚玉笑了笑,問她:“回來了?”
宋晚玉“嗯”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你知道我出門了?”
霍璋並不想多問宋晚玉與那位“盧公子”的事情。所以,他麵色如舊,淡定的頷首,像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嗯,聽說你今早便出門了。”
宋晚玉並未將盧五郎的事情放在心上,見霍璋沒問自也沒想起來要解釋,反到是笑盈盈的點頭:“是呀,我還去了一趟慈恩寺,替你......”宋晚玉一高興差點便要說漏嘴,幸虧她反應極快,立時補救道,“替你們求了護身符。”
霍璋怔了怔,隻抬眼看她。
宋晚玉便將自己先前想好的說辭拿了出來:“你也知道:三郎也是頭一回去軍裡,我就怕他這麼個性子,去了軍中一個不好就沒命,想著還是該給他求個護身符。既給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該給你和二兄兩人也求一個——也好保佑你們太太平平,旗開得勝。”
說著,宋晚玉還將護身符遞過去給霍璋,眨了眨眼睛,認真與他道:“這是我尋慈恩寺的玄安方丈給開了光的.......”頓了頓,又道,“護身符上要有名字和生辰,我就替你寫了。”
霍璋接了護身符,難得的怔了怔。
以至於,在這片刻時間裡,他腦中一片空白,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抬目去看宋晚玉,有些沉默的看著她臉上的神色,低聲道;“我的生辰,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晚玉這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是忘了這個,一時臉上發燙,忙低頭掩飾著。
霍璋卻沒有催促,隻靜靜的看著她,耐心的等著她的回答。
好一會兒,宋晚玉才小聲與他道:“蕭清音和我說的.......”
霍璋看出她有所隱瞞,心下仍舊微微有些震動,隻麵上神色如舊。
蕭清音素來心狹善妒,不可能無緣無故與人說起自己的生辰,當然這並不是霍璋心下震動的原因。令他心神震動的是——或許蕭清音當初不過是隨口一提,可時隔這麼多年,宋晚玉竟然還能記得這般清楚,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宋晚玉頓了頓,見霍璋沒有追問,不由也是鬆了一口氣,隻覺得逃過一劫——事實上,當初霍家與蕭家定親乃是交換了庚帖的,上麵有帖上寫明了雙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等等,宋晚玉當初就是從蕭清音處看了那張寫著霍璋生辰八字的庚帖。
那時候,宋晚玉從未想過自己與霍璋會有什麼可能,也是真心希望蕭清音與霍璋兩人能夠幸福美滿的。但是,她看到庚帖時還是不免有些難受,隻是對著蕭清音又要強作歡顏。
現下想來,蕭清音當時應該就知道她對霍璋的想法,當時說不定就是故意拿了庚帖來惡心她,順便看她強做歡喜的模樣吧?
這麼一想,宋晚玉不由的也泛起惡心來——她自覺已經把蕭清音想得極壞了,可每每想起舊事,都能尋出蕭清音更惡心的地方.......實在是讓人恨不得再潑她一碗魚湯,或是再甩人一鞭子!
不過,看人庚帖還記下生辰這事確實是有些難為情,不好說出口,霍璋沒問,宋晚玉便也連忙轉開話題,道:“總之,這護身符是我特意給你備的。你彆嫌棄,權當是帶著保個平安.......”
霍璋點點頭,果是將這護身符收了起來。
隨即,他抬眼去看宋晚玉,目光仿佛冬雪初化時的融融春光,乃是少有的溫和。
被他這樣看著,宋晚玉不知怎的,心下隱隱有些發慌,頰邊更是一陣陣的發燙。
隻聽霍璋認真應道:“我會收好的。”
說著,他語聲一頓,像是思忖著什麼,旋即便有了決斷,伸手自身上取出那枚蕭清音從宮中送來的舊護身符,伸手遞給宋晚玉。
宋晚玉一時沒明白過來,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霍璋不覺一笑,微微抬眉,輕聲道:“給你。”
宋晚玉既驚又喜,見霍璋態度堅決,這才試探著伸手去接。
霍璋將那枚護身符遞給她,這才收回手,然後與她解釋道:“雖然這是宮裡送出的東西,但也的確是我當年用了許久的舊物。我現下身無長物,霍家那些舊人舊物想必早就不剩什麼了,也隻有這個了.......”說到這裡,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語聲微頓,聲調轉低,“還望公主莫要嫌棄。”
宋晚玉握緊手掌,也握緊了霍璋遞給她的這枚護身符。
在此之前,她還覺得這護身符是蕭清音送出來的東西,不願意讓霍璋帶著這麼個護身符去戰場。可是,現下霍璋將這枚護身符轉贈給她,她立時便轉了念頭:蕭清音當年私藏這枚護身符,多半是心懷叵測,眼下送還霍璋也未必安了什麼好心。可,這到底是霍璋當年用過的護身符!
正如霍璋所言,時隔多年,“霍家那些舊人舊物想必也早已不見蹤跡”,這枚護身符於霍璋是真的意義非凡。
更何況.....
宋晚玉左手抓著那枚小小的護身符,右手的指腹則是在護身符的一角輕輕的摩挲了片刻。
隻見護身符深色的一角上還有濃重的血跡,可以想見當初這上麵鮮紅的血色,大約過了些年,血跡方才漸漸轉成淡褐色。但是,這一抹血色此時看來也仍舊顏色濃重,差點便要將繡在護身符上的“宗玉”二字掩了過去。
宋晚玉摩挲著這上麵的血跡,隱隱的便猜到了:這枚護身符背後必是另有些故事,隻是霍璋暫時還不願說罷了.......
所以,霍璋願意在這個時候將這枚護身符轉贈給她,於宋晚玉來說,當真是一個出人意料的驚喜。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