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因為劇烈的情緒而上下起伏,但她還是強壓著怒火,指著地上的碎瓷吩咐道:“先把地上收拾了。”頓了頓,她又看了看因為沒了瓷器擺設而顯得空曠單調的左右,為了避免天子懷疑,不得不補充了一句,“上回聖人不是從洛陽庫挑了幾件做上次嗎?叫人挑些擺出來。”
左右連忙應了,輕手輕腳的收拾起地毯上的碎瓷片,又有人去取了合適的擺設重新給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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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這一走,原隻是賭氣,可真出了門反倒覺著鬆開了許多。
雖然這回出門的準備及不上去洛陽那回的仔細周全,可這回她也沒似上回那樣的心焦如焚、火急火燎,反是坐在馬車上慢悠悠走著。故而,真要說起來,這一趟路倒也算得上是輕鬆。
宋晚玉考慮了下天子和太子可能有的反應,覺著按著自己這慢吞吞的速度,這麼走著,半路上應該就能碰著二兄或是霍璋他們派來接應的人馬。
這般想著,她就更不急了,想著以自己難得出一趟遠門,也該四處看看。
之前天子就曾與她說過“你隻瞧見一個洛陽城,還要與我感慨洛陽百姓艱難,你卻不知道外頭許多地方比洛陽城還不如——洛陽到底是前朝東都,底蘊深厚,其他地方都是比不得的這天下幾經戰亂,終得一統,卻也是遍地溝壑”
如今能有機會,是該仔細看一看,或許也能替不能出長安的天子看一看治下的民情。
然而,哪怕宋晚玉早有準備,這一路上的景象還是令她印象深刻——她本以為如洛陽那般被圍城數月,斷糧無繼的地方已是足夠困苦,可這一路走來方才發現哪怕現下天下已算一通,許多地方百姓的日子依舊不大好。
許多地方遭了災,當地的百姓們無處可去,隻能變成逃難的流民,一路的往長安這天子之都來,宋晚玉一路上便遇著了許多,都是一撥接著一撥;
還有些人家男丁服了兵役,家裡隻餘下老老小小,尤顯荒涼;
還有聽說家鄉已平了亂,攜家帶口的從外地千裡迢迢的趕回故土的,家裡的屋舍田地等都要從頭來過;
甚至還有養不起兒女,抱了家裡兒女在路邊,哭著叫賣的
宋晚玉開始的時候還想著幫襯一二,可走得遠了,見得多了,這才發現需要幫助的人太多了,她便是再如何的有心,終究還是幫不過來的——這樣的亂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哪怕是賣兒賣女的人家,更多的還是為了能過叫兒女們換個方式活下來的。
這天下戰亂已久,整片山河仿佛都在流血,各家都有各家的苦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天下如今已是一統,戰亂隻會越來越少,百姓的日子也隻會越來越安定
或者說,宋晚玉如今也隻能這般安慰自己。
她走得越遠,看得越多,走得越慢,等到了河北邊上時已是沒了初出長安時的輕鬆與雀躍。
作者有話要說:《公主日記》
宋晚玉:難受ing~幸好下章就要見霍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