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四月十六日工人到崗,梁好運一天忙到晚,兩天忙到黑。起初張躍民也能理解。隨著工廠步入正軌,她還整天把公司當家,連他去縣裡看兩位老人,梁好運也沒空,張躍民忍不下去。
大暑當天,張躍民威脅梁好運,要麼給工人放假,要麼給她自個放暑假。
這些天梁好運到家倒頭就睡,血氣方剛的人憋的厲害,張躍民能說出這種話,梁好運也知道他是真惱了。
周四中午,梁好運就通知全廠職工,放兩天假,加上周日,休息三天。
劉向東這些日子也挺累,看到梁好運一個女人沒喊累,他也不好意思抱怨。
梁好運一說放假,劉向東就忍不住給張躍民打電話嘀咕,還以為你媳婦是鐵人,不知道累呢。
張躍民想說,我媳婦就是鐵人,不知道累。隻是這樣一來,劉向東得嚇的從此不敢靠近食品廠,端的怕被梁好運抓去當壯丁。
話又說回來,三天假期,梁好運在家休息半天,周五下午就跟張躍民去縣裡看望兩位老人。
梁好運這些天不是盯著車間生產,就是聯係供貨商,忙得腳不沾地,人瘦了也黑了。張躍民天天在學校,捂得白白淨淨,梁好運跟他站一起,更顯得沒人樣兒。張奶奶一看到孫媳婦這樣,眼淚瞬間出來了。
張躍民趁機說:“我上次過來就跟你們說,好運很忙。趕上我一天都有課,沒人提醒她,她忙起來一天頂多吃一頓,你們還不信。”
“這哪成啊。”張奶奶抓住梁好運的手,“不能為了賺點錢把身子搞垮了。你才二十一,這麼年輕,還沒孩子呢。”
梁好運笑道:“廠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底下幾十號人等著吃飯,我就算想歇歇,她們也不同意啊。”
張奶奶想到村裡那些在好運食品廠打工的人。
“這咋辦啊。”張奶奶看到張躍民,“對,躍民放假了,躍民,你替好運去吧。”
張躍民:“可惜您孫媳婦閒不下來。要我說,不如你們搬過去,一早一晚盯著她。”
張爺爺樂了:“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們。”
“彆小人之心。”張躍民說的理直氣壯:“我是為了我們家好運。”
張爺爺心說,我就聽你小子放狗屁。
“為了讓我們搬過去,連你媳婦都利用,你還是人嗎?”張爺爺不客氣地罵。
張躍民問梁好運,“媳婦兒,我利用你?”
“沒覺著。”梁好運也希望二老能搬過去,一來一回太費時了。再說了,有二老幫他們看家,像現在寒暑假,她和張躍民完全可以住廠裡。
張爺爺一聽這話,反倒不好再罵張躍民:“好運,你和躍民孝順,我們知道,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梁好運不由得問:“還要選黃道吉日?”
張爺爺:“……”
張躍民笑出聲來。
梁好運疑惑不解,她說錯了?
張奶奶歎氣:“陸警官給你姐找個對象,到秋結婚。我們正催你大哥。等他們結了婚,有了自個的小家,我和爺爺就搬過去。”
“這樣啊。”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馬虎不得,梁好運頓時不敢催。
張躍民:“回頭我就找大哥聊聊。”
“先問問他有沒有對象。”梁好運提醒,“要是有對象,東邊的商鋪蓋好再讓他們結婚。爺爺,東邊的商鋪快了吧?”
張爺爺整天閒著沒事,想起來就去東邊看看,對那邊的進展很清楚:“地基好了。”
“地基打好就快了。”張躍民道:“最好年前把事辦了,你們跟我們去那邊過年。”
張奶奶禁不住說:“這麼快?”
張躍民問:“你們就不想去我們新家看看,再去好運廠裡轉轉?”
老兩口都是實在人,隻會踏踏實實做事,乾生意這種要長袖善舞,費腦子的活,兩人想都不敢想。現如今他們的孫媳婦不光弄個廠子,還帶領鄉鄰鄉親致富,這些天老兩口隻要一提到梁好運,就想過去看看。
以往老死在家的想法也變了。
張躍民看到他們有些心動,很是意外,還以為又跟以前一樣油鹽不進。
梁好運也發現了,連忙給張躍民使個眼色,先這樣。
張躍民微微點一下頭,隨即找個借口出去,其實是去縣政府找張躍華。
去年縣一中出了好些大學生,然而,帝都大學隻有幾個,計算機係隻有一個,那就是張躍民。
張躍民跟張躍華的名字很像,縣一中發榜,有人就問張躍民是不是張躍華的弟弟。這麼光榮的事沒必要否認,所以上至書記下至門衛都知道張躍華有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弟弟。
張躍民穿著黑褲子白襯衫,普普通通,架不住他長得好,在學校這一年,身上社會人氣息沒了,就是個白白淨淨的好學生。門衛一聽他找張躍華,都沒問他是誰,潛意識把他當成張躍民,立即去院裡喊張躍華。
張躍華出來一看是他,誤以為他有事,連忙向領導請假。
領導一看還有十來分鐘就下班了,就允許他提前下班。
張躍華推著車子出來就忍不住打趣:“平時我們早退一分鐘,領導都開會念叨。你小子一來,我們領導居然讓我提前下班。你也太好用了吧。”
張躍民笑笑:“邊走邊說。”
“出什麼事了?”張躍華立即問。
張躍民見他這樣,也沒同他繞彎子,直言等他們結了婚就把老兩口接過去。那邊離帝都大學附屬醫院近,有點啥事他們自個走著去就到了。再說,梁好運辦廠,時間自由,不用向誰請假,也沒人敢扣她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