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雀何老師,對這個話題非常敏感,季銘說到“家屬”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導演那邊兒,對了一眼,他沒有往裡頭挖。季銘毫無疑問是一個對私人空間要求比較高的明星,是不是要讓他產生惡感——這似乎並不吻合《向往的生活》的節目定位。
黃三石稍微鈍一點,他也沒那麼想要幫湘南台創造熱度。
“其實我頭一次知道季銘,還真不是從田明鑫田導,或者彆人那裡,那是很早了,你們估計都想不到。”
“我們學校老師那裡?”胡旭抱著一隻小柴,不知道是鍋碗瓢盆哪一個,特活潑。
“不是。”
猜不到這就。
“從我爸那邊。”
“啊?”
黃三石笑著看季銘:“我爸原來是實驗劇院的,96年退休了,後麵實驗劇院跟青年劇院不是合並成國家話劇院麼?老頭子的退休關係也在國話。你知道,就是雖然退休了,但還是特彆關係院裡的事情,幾個老兄弟老同事,有時候也會聊嘛。我記得那會兒,大概也就是季銘兒進院排《雷雨》還沒多久,我去看他,他就說最近他們院裡好像來了個挺不錯的年輕人,說是中戲的,不是我們電影學院的,嗬嗬,老頭兒還笑話我一陣兒呢。你想想看,那個時候基本上沒幾個人知道他,我就聽到他消息了。”
“不過那會兒你也沒當回事。”徐錚一臉誠懇地點下巴:“對吧?”
“……那也是。”
哈哈。
“所以還得是我,他上那節目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出來這小子不一般。”徐錚眉飛色舞:“其實你看,你最早就是跟凱歌導演合作,對吧?銘兒也是,他也是凱歌導演拍的那個短片,跟子怡一起的,那個片子我們看到的時候,真是驚了。”
“對,特彆厲害,不過當時我已經淘汰了。”胡旭眨眨眼,砸砸嘴,有點遺憾的樣子。
“哈哈,他其實沒什麼戲份的,那個短片,主要是子怡跟那一期的獲勝者嘛,然後他去幫忙串了個角色。結果你想不想得到,整個短片後來動靜最大的,反而是季銘,到現在我想起來,那一聲兒‘娘’,還在腦子裡嗡嗡的。子怡說凱哥導演把季銘當成戲眼兒,銘兒他也生猛的很,啊呀,硬生生地演下來了。”徐錚帶勁地很,看向季銘:“那感覺是不是特彆記憶深刻?”
季銘點點頭:“那會兒還沒出道呢其實,就震撼教育了。”
大家感歎啊,就覺得也沒多久,這人的際遇就大不一樣了。
“行,乾活吧,晚飯還沒準備呢。”黃三石站起來。
何老師也起身張羅:“兩個活兒啊,一個就是掰卷心菜,還有一個就是,喏,下麵這塊田,得去借個犁,然後借頭牛,給他犁開——前麵這個就妹妹帶隊,後麵這個彭彭帶隊,組員自己報名。”
徐錚跟季銘對了一眼,著急忙慌地開口:“我年老體衰,力氣活還是讓年輕人來吧。”
“您怎麼一點也不長出息呀?你想想看,到時候播出去了,人家肯定得說,啊徐錚又偷懶兒,多不好,這是您洗刷自己恥辱的機會呀,再說去背菜也是很累的呀。”
“那你乾嘛?”
“我?您要是非得搶那個洗刷恥辱的機會,那我指定不能跟您搶啊。”
嘿,徐錚點點他:“沒用,告訴你,我就是這麼坦率,網友們一定會理解我的。”
“哀其不爭。”季銘搖頭。
最後就分唄,彭彭帶著季銘跟胡旭,三個少年郎去借牛耕田,徐錚帶著一幫女士去掰菜——季銘這輩子都沒有跟牛如此密切接觸過,他有一點點恐懼,特彆怕牛突然失控,一頭撞過來,可能是看鬥牛節目看多了,覺得每一頭牛都在時刻準備攻擊人。
去牽牛的時候,他檢查了好幾遍,記身上沒有什麼紅色的東西。
“很溫和的,彆怕。”
“怕?”季銘表情一正,看著胡旭:“你怕麼?”
“不啊。”
“那誰怕?”
打腫臉充胖子可還行。
石大爺家的房子,就是典型的苗族人家了,一個火塘,黑漆漆的水壺永遠放在上頭,臘肉熏得看不見一點肉色,家裡的老太太穿著苗族服飾,裡頭應該是棉襖,鼓鼓囊囊的,頭上圍著藍巾。
其實這樣的生活,恐怕隻有城裡人才能感受到浪漫的民族風情,然後把那些浮於表麵的元素,拿到從未見過這些人家的人麵前。真正屬於這裡的浪漫,可能需要長年累月,一代一代的感知、提煉,然後在那些飛歌,在那些習俗,在那些口口相傳的過往裡,凝成他們骨子裡的腔調韻味。
“走啦,耕田去了。”
……行吧,想那麼多乾嘛。
冷啊。
不過也就下去的時候,冷了一會兒,真的動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等他們弄了十之七八,天色也暗了,收工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地回來,看見蹲在欄杆上的彩燈,季銘瞪大眼睛:“吃了你。”
彩燈很淡定,瞥了他一眼,大概心裡還罵了句臟話。
“哎呀,先吃你的同類,明天再吃了你。”
飯菜的香味已經從大大的廚房窗戶傳了出來,是小雞兒的味道——季銘洗了洗手,然後衝了衝腳,鑽過去準備偷師。
“你會做飯麼?”
“不太會,”季銘比較謙虛:“就那麼幾個菜吧,最基礎款的那種。這種一看就很複雜的菜,沒做過。”
“這菜不太複雜的,”黃三石把壓過的冬筍放進去,裡頭小雞塊已經炒的焦黃了:“翻炒一下,然後放點糖,放點醬油,放點豆瓣,再把剛才壓冬筍的原湯倒進去,燒就行了,得汁收了,放鹽,這個菜可以不用放味精。”
“放一點放一點,味兒太輕。”徐錚在邊上催啊。
“……”黃三石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還是放了點。
桃紅看的搖頭,問季銘:“那你平時都在外麵吃?”
“呃,有時候在學校食堂啊,如果在家的話,也會自己做,就簡單一點唄,我西紅柿炒蛋還挺拿手的哦。”
“謔謔,你是不是就會四個菜,西紅柿炒蛋,番茄炒蛋,酸辣土豆絲,酸辣馬鈴薯絲,哈哈哈。”徐錚挺滿意地看著黃三石加完雞精,轉頭過來埋汰季銘。
季銘也不理他,一看那肚子,就知道吃的油膩不健康,不跟他一般見識,算了,還是要跟他一般見識:“我說徐老師,您看看您那個小肚子的月份,得吃的清淡點,不能再胡吃海喝了,口味那麼重,不健康。”
“你健康就行了,你活到一百多,幫我們看看那時候是什麼風景,回頭再告訴我們一聲兒。”
得,不怕開水燙。
“姐,我雖然菜做的不太好,但我會做甜品,做湯,尤其是那種美容養顏的湯,我從初中開始,就給我媽她們做,特有心得,各種搭配,簡直信手拈來,偶然還有神來之筆,叫人吃的舌頭都要咬掉。”
……美容養顏湯,能有多好吃,吹呢。
“下回做給您嘗嘗。”
桃紅點頭:“好呀。”
黃老師還是很靠譜的,季銘的啤酒番鴨,徐錚的雞骨醬,然後胡旭的肉——沒做唐僧肉,做了個苗家小炒肉,就是黑皴皴的臘肉做的——拿鋼絲球刷過之後,再拿熱水洗,洗完了切成片在菜籽油裡一炒,肥肉立刻透明,瘦肉微微焦黃,那股香味,混著刺激味蕾的尖椒辣味,爆香。
太下飯了。
“這個鴨子,”季銘指了一下自己點的菜,然後回身看一眼彩燈:“就是它記,我們那邊叫騰。”
“騰?普通話怎麼說?”
“這就是方言翻譯過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