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從中戲記版,甚至從當時《演員》張成那一版,季銘就有表演過了。
很熟悉的一場戲。
但感覺每次都是不同的,《演員》的時候是教戲,更多的是展現技巧,展現理解。中戲的時候是帶戲,帶著殷仝和李瀾走戲,是控製係玩家,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探索嘗試“情緒八爪魚表演法”。到人藝上個月剛排的時候,是飆戲了,兩位人藝女演員,雖然年紀也不是很大,資曆也不是很深,但季銘暫時是不用擔心她們接不住,隻需要往深了挖人物,挖感染力就行了。
然後到了回國,到現在,其實在戛納有很多電影人的分析、評論,給他自己也梳理,點明白了很多他沒想到的東西。比如他在《遇仙降》裡,其實不隻是對手戲的時候有這種外放情緒,在他獨角戲的時候,也有,因為演戲必然有一個目標,可以是彆人,也可以是自己,可是活物,也可以是死物,隻要明確了那個目標,那個對象,季銘的情緒就依然可以獲得釋放,有時候甚至會更加地震撼,更加有力度和廣度。
這在他重新回到話劇舞台的時候,其實慢慢也把表演這個事情給升華了一些,理論指導實際嘛。
等鳴鑼開演之後,台下的任導,各位老師,倒是看不出這麼多七七八八,任導覺得季銘更穩了,不是說失了鋒利,而是哪怕他的表演,他的情緒遊走在一個刀鋒上,你也不會覺得他會傷到誰——就像看特彆高水平的乒乓運動員一樣,哪怕那球打的特彆驚險,但你還是相信他會拿下來。
這種說服力變得更強了。
而其他的老師,第一回見季銘演,心裡就“盛名之下無虛”。
“怎麼練的?”馮遠佂問身邊的濮中昕:“才多大一點。”
“天賦呀,咱們是難事,人家就不難了呀。”
“我就不信。”
“那你說什麼原因?”
“鬼附身。”
“……”
台下的人已然如此,台上的兩個妹子就彆說了——啊呀真是一股氣啊,這麼多老師,你還玩兒花活。
藍盈盈飾演文繡,真的感覺得到不同。
當季銘逼近過來:“離婚?你要同朕離婚?哈,哈,你是朕的妃子,大清後宮的妃子隻有一個去處,那就是陵寢,墳墓!!”
那高低飄忽的聲音,那撲麵而來的陰狠。
等他驟然轉身,那一口深深地吸氣,那一口長長的呼吸,沉默,沉默——但藍盈盈感受到的情緒,卻還在不斷地收緊醞釀的。那個人的怒火正在積蓄,正在變態,正在鍛造成毒箭。
“你想讓朕成為天下的笑柄麼?毒婦?”溥儀怪異地笑了幾聲,聲音幽幽地:“哈,是,朕被趕下帝座,被趕出紫禁城,跟那些野蠻夷人虛與委蛇,朕的天下都被那幫逆賊占有了。所以你看不起我了,你也想去做那革命的先鋒了,再找個軍@閥許了,又是你的好日子。”
怒氣至此,呼啦如銀瓶乍破。
“你想的好事!!”
“額爾德特·文繡,你想出這個門,隻能被抬出去!”
餘韻已了。
寥寥掌聲響起,但要是讓人看見鼓掌的都是些什麼人,估計是不會認為分貝數太低的。全是人藝的台柱,全是中國學院派話劇的中流砥柱,這些掌聲,來之不易。
這一段演完,也沒有什麼交流,就會後台繼續備著。
一直到劇目最後的那一段獨白,季銘的表演風格,其實就更明顯了。
最後這段獨白,其實是溥儀對自己人生的一個回顧,最後他唱著“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落幕,更是對他一生經曆的強烈映照。一個封建帝王,最後以如此形式落幕,還不夠有衝擊力麼?
整個表演過程,季銘其實都能發現他可以找到確鑿的對象,跟清記王朝的列祖列宗,跟中國百姓,跟列強革命者,跟現代人,跟自己……不同的對象,不同的情緒,就像一個漸變色的平麵,斑斕而不可捉摸。
“真有天賦了,”馮遠佂終於認了:“這種表演法其實不能算是新東西,應該是每個演員都想要做到的。隻是太考驗想象力、控製力和情緒能量了,真的是隻有天分可以解釋。”
“哈哈。”濮中昕笑了幾聲,看著身邊的楊力新:“力新啊,怎麼樣?”
他們這幾個一則是人藝內的一個傳幫帶的傳統,過來給把把脈把把關,二則也是在季銘拿下戛納特彆表演獎之後,對各種行內人提及的季銘的表演特征挺有興趣,想來看看,特彆是在《遇仙降》上映之前,看看能不能在話劇表演中一窺其貌。
確實讓他們窺到了。
“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出路?”楊力新突然問了一句:“都說舞台表演要走向舞美配合,什麼立體屏幕,燈效。但要是季銘這種路子走下去,現場的那種情緒感染肯定遠比電影電視要來的直接和強烈啊。這才是正道兒?現場表演不就是求一個麵當麵的感受麼?”
濮中昕沉默了一會兒:“就算是,你也找不見幾個能做到的啊。”
“從季銘開始呀,包括咱們也不是不能往這頭嘗試呀。雖說我們也演不了幾台戲,但誰知道以後呢。”
“季銘,你忘了人家剛剛拿了什麼獎了?那是戛納電影節,不是奧利弗,也不是托尼獎,人得是個電影演員先,對吧?這是還在學校,等畢業了,就算他自己想要演話劇,恐怕都不一定能做到嘍。”
馮遠佂跟走過來的季銘點點頭:“行了,知道你們倆心懷家國,至於麼,話劇還能死了啊,說的那麼凝重。”
倆老頭對視一眼,混了個沒趣。
“怎麼樣啊?”任鳴問他們:“給說說。”
“好的就不說了,”馮遠佂很乾脆,季銘都沒忍住翻白眼:“契合,身體跟情緒的契合,季銘有一部分走的很快了,另一部分還沒跟上。就是你的形體啊,這會兒得從基礎紮實,慢慢地要進步到遊刃有餘上麵了。形體要自然、要有力,要和劇情、角色情感融合地要更加渾然一體,加強整個表演的說服力,你後麵這一塊還是要加強。
你不是還學舞蹈的麼?”
“……我怎麼是學舞蹈的呀。”
“那之前網上我還看到你的舞蹈視頻了。”
“我是學過一點,但不太專業。”
馮遠佂了然地點點頭,一點也沒覺得季銘在謙虛:“其實舞蹈這東西,對形體自由度是有幫助的。有些院裡的小年輕,學過舞蹈和沒有學過舞蹈的,這一點上起步就有距離。我是給你個建議方向啊,你可以在舞蹈鑽一鑽,尤其是感受那種主題和動作之間的聯係,跟編舞老師,藝術指導他們,多聊聊。”
“高要求啊。”
“那可不,要是不提個高要求,季銘打今兒開始就不用努力,躺著就行了。”
這是句好話。
有眼光哈,老馮。
不過季銘確實還是有在準備上舞蹈課的,向老師那邊也說好了。其實包括聲樂課,他也還會去上,就是頻次比較低了。就像鄒老師的很多學生,其實隔幾個月,甚至一兩年,還是會回去找老師再看看的。因為基礎的東西到位之後,剩下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了,沒必要天天囚那兒。
大佬們又給指點了一下,季銘是真覺得機會太罕見,就麵前這幾位,要是辦個班兒,包括成名演員,估計都要搶破頭了。然後他們這會兒多對一地給季銘輔導,很多他感興趣的方麵,都一一得到指導,全是資糧啊,以後突破就靠這些了。
撒完當老師的熱情,大佬們就撤退了。
一邊走一邊議論。
記 “還以為會飄呢。”
“結果跟個鼴鼠似的,一個勁兒挖挖挖,差點被他問個底兒掉。”
“哈哈哈。”
……
隔一天,季銘去央音把初晴給搶了回來,順便電話要求呂大師給放兩天假——皮太厚了,呂大師都震驚了,於是給初晴放了兩天假。那是一個月黑風格的夜晚,一個不熱不冷的夜晚,一個安靜不受打擾的夜晚,他們倆……把尹寧寄過來的酥餅吃掉一半。
“有點乾了,還是現吃好。”
“下回熱的時候,拿保險膜蒙一下。”
季銘悶笑兩聲兒,拿了塊枕巾蒙在了初晴頭上,俯身過去:“這樣吃麼?”
“你是尹誌平還是過兒?”
“我是李莫愁啊師妹,其實我一直對你……哈哈哈哈初晴同誌,請對你後半生的幸福負責任一點好麼?”
丹尼爾秦說
哈哈,什麼標題啊,晚安,明天下午六點再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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