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霽。
殘陽揮灑出最後一捧熱血,在天邊渲染出鋪張絢爛的晚霞。
因為大雪的緣故,街道上早沒了人,城門口值守的兩個士兵哆嗦著搓著手,抱怨這百年不遇的大雪。
到了關城門的點,兩人正打算關城門,一人忽得瞧見路儘頭一輛馬車踏著晚霞緩緩而來。
車頭兩邊掛著兩盞燈,晃晃悠悠的,由遠及近。
“那是……”其中一個士兵盯著馬車看了一會兒,“沈家的馬車!”
“沈家?”
另一個人愣了下,反應過來,轉頭看過去,果然在馬車上看到了個熟悉的標誌。
積雪深厚,久居南方的馬兒大概是沒適應這樣的環境,走的小心翼翼,照這速度肯定是不能在城門關上前趕過來的。
兩人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馬車慢吞吞地走到了城門口。
車夫衝兩人感激地笑了下,“多謝兩位官爺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個錢袋,塞到了就近的那人手裡,“這天寒地凍的,兩位辛苦了,換了班去喝些酒,去去寒。”
那人看了眼手裡鼓鼓的錢袋子,眼底閃過一抹亮色,沒推辭,笑道:“小事兒,舉手之勞罷了,快進去吧。”
車夫應了聲好,駕著馬車往城裡走。
街角處,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
南祁國的冬天一向不大冷,今年卻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大雪,這樣的事情今年並不少見,都是些凍死街頭的乞丐,無人在意。
忽然,那身影動了動。
然後抬起了頭,露出一張黑黢黢凍紅的小臉,沾著雪的頭發又臟又亂,乾瘦的好似隻剩一張營養不良的皮,彆扭地貼在身上。
隻是那雙眼很特彆,仿若一片透淨冰湖,乾淨澄澈,深不見底。
眼神平靜的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波瀾不驚的淡漠中又好似透出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悠遠氣息。
這雙眼,這種眼神,與這具乾癟枯瘦的身體格格不入。
甚至,好似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小乞丐輕眨了下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瞬,淡漠透淨的眸中劃過一絲茫然。
這……是哪兒?
眼睛閉了閉。
再睜開。
還是一樣的場景。
怎麼還在?
小乞丐微擰著眉,抬頭朝頭頂黑沉的蒼穹望去。
目光似乎穿透了雲層,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出來。”
聲音幾不可聞,一開口就消散在沉沉夜色中。
下一瞬,風聲消弭,不遠處的馬車忽然停住,抬在半空的馬蹄定格,車上的燈晃到半空不動了。
萬籟俱寂,時空靜止。
一道白光自遙遠的天際穿透黑雲,落到了小乞丐的麵前,凝聚成一個巴掌大的白團子
白團子動了動,發出一聲細微的嚶嚀,然後睜開一對湛藍的圓眸,眨巴了兩下。
咦?它怎麼到下界來了?
哦……對了,剛才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召喚它過來。
小乞丐抬眸看了眼白團子,“你就是此方世界的世界之靈?”
還在狀況外的白團子乍得聽到這聲音,嚇得一抖,圓眸看過去,正好對上一雙清冷墨眸,嚇的炸了毛。
“你你你……你是……是誰啊?!”
軟軟的小奶音嚇的變了調,語氣又虛又怕。
“……”
這個世界之靈好像有點蠢。
她沒有要解釋自己身份的意思,而是說:“送我離開這裡。”
剛剛她試過離開,但一縷神魂的力量不夠,所以她沒走成,這才召喚世界之靈過來的。
白團子大概是有些回過神來了,知曉眼前的人身份不一般,小心翼翼地答道:“好的,我這就送您走。”
世界之靈暗暗鬆了口氣,心想著趕緊將這位不知哪來的大人給送走。
然而……
白團子試了下之後,內心暴風哭泣了。
“那個……大人……您,暫時,走不了了……”
語氣莫名心虛。
“為什麼?”
“就是……大人您的神魂到來時正好是這具身體的主人瀕死時,她臨死前的執念剛好融入了您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