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崴的不厲害,隻是稍稍的活動了一下,血脈開了也就不怎麼疼了。
這雨壓根就不像是秋天的雨,倒像是夏季那烏雲催寨之後的釋放,下的是越來越大,山上的台階越來越滑,台階邊的溝壑裡麵已經有從山上流下的一道道水痕,如小溪一般。
陸芷筠和裴重錦都不敢再耽誤,況且陸芷筠心裡發虛,不敢再去看裴重錦,隻能盯著自己的腳下趕路。
裴重錦也再不說話,隻是舉著傘一路跟在陸芷筠的身後。
他看著行在他麵前的窈窕身姿,心卻是靜不下來。
他應該按照回京之前的想法去做的,到了京城之後,便於這個姑娘無甚瓜葛才是。
可是現在……
好在護國寺裡人少,沒什麼碎嘴之人,所以即便他來走上這麼一遭,大概也沒什麼人知曉,對她的閨譽無甚影響。但是這一遭是這樣了,下次呢?
她總要議親的,那他該當如何?
一次兩次,或許沒人發現,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是會被人察覺的。
第一次裴重錦陷入了一種困境之中。
一方麵,他知道自己的確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一方麵,他又有種莫名的顧慮。他怕自己變成如自己母親那樣的人。
不!
裴重錦的嘴角隱隱的掛上了一絲自嘲的笑容,極淡,他就是如他母親那樣的人,偏執到底。
冷漠與殘酷甚至是動不動就懟人的毒舌都是偽裝,他給自己豎起了一座高牆,拒人千裡之外,讓人不敢靠近碰觸他,借用這些來掩飾他的自卑與恐懼。
是的,他是自卑的。
即便他有著叫人炫目的背景,又有叫滿朝文武都懼怕的官職,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怕交出一顆心,卻不被珍惜,母親就是他最好的前車之鑒,她甚至發瘋過。
好在她是嬌嬌弱弱的女人,即便是發瘋,也不過就是離經叛道一番,有他的舅舅來收拾那些爛攤子。
而他則如隱匿在陽光之下的修羅,若是他發起瘋來……嘖嘖,就連裴重錦自己都不敢想。沒人會收拾他的爛攤子。
他有可能會是一個瘋子!畢竟他是母親親生的不是嗎……
如他這樣的人,最好就是管住自己的心,管住自己的言行……
可是……
他默默的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陸芷筠是個不錯的姑娘,嫁個好人家,好好的相夫教子,沒必要與他這麼一個偏執的人捆在一起。
這次來是他衝動了。
不過來了也好,至少讓她知道楚三不是個良配。沒要被楚三的家室與那副皮囊給騙了。
楚三的狂妄與驕傲,或許瞞的過彆人,卻是瞞不住他。
提點了陸芷筠這一次,以後他便不去管她了……
裴重錦再一次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一番。
兩個人各懷心事,倒是一路無言的到了山寺門前。
“你自己進去吧。”裴重錦將陸芷筠送到禪院後門便停住了腳步,“畢竟你與楚家夫人住在一起,我去了不方便,一會你隻說是寺裡的僧人給了你一把傘便是,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他淡淡的對陸芷筠說道。
陸芷筠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裡已經不是臨川了,由不得他們再如那時般隨意。
“多謝大人了。”她從善如流的福了一禮,想要收傘將傘還給裴重錦。
“不必了,你進去還要走一小段路,不要淋濕。”裴重錦按住了她的手背,隻是一瞬,便抬了手。
手背驟然覆蓋上了一點點溫熱,陸芷筠的臉有點微紅。“多謝大人。”她有點嬌羞。難不成裴大人對她也有點意思了?她忍不住有點思緒飄散。
“以後看人的眼睛睜大些,不要傻乎乎的胡亂跟著人跑了。”耳邊傳來他的聲音,陸芷筠紅著臉點了點頭。“是。”
“楚夫人帶你前來護國寺是……”裴重錦想說的是楚夫人忽然對陸家示好,陸家撤了狀子,其中必定是有什麼協議的,但是這話到了嘴邊,他就沒再說下去。因為他拿不準陸芷筠是否知道這件事,亦或者是默認了這件事情。
聽他說話說了一半,陸芷筠抬眸。
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麵布滿了懵懂,裴重錦便知道陸芷筠大概不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大事被拿來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