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設在寧國府後院一處閣樓連著的亭子裡,果真隻有賈蓉和賈璉二人,見到劉玄來了,都高興地迎了上來。
“明哥兒,你這些日子可是名揚京師,都知道關東來了位俊才,煙溪先生的高徒。你的那兩首《雪景》詩現在口口相傳,連花萼樓的小姐們都在傳唱著。”
聽完賈璉的話,劉玄連忙謙虛了幾句,心裡卻在嘀咕,你個璉二爺,也隻能在那種煙花柳巷才聽聞到,否則平日裡你哪裡會注意這些。
“劉世叔,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主人家賈蓉客氣地拱手道,他雖然比劉玄要大好幾歲,但輩份擺在那裡。
“拒霜,客氣了。”
劉玄對怎麼稱呼這位“世侄”頗費了些心思。直接叫蓉侄兒,人家比自己大好幾歲,又不是同族的侄兒,如何叫得出口?叫蓉哥兒,人家結了婚,要是自家的長輩這麼叫,不算失禮。自己一個隔著幾層關係的“世叔”這麼叫,就有些過分了。所以乾脆直接叫賈蓉的字。隻是賈府的風水是否不對,怎麼名和字都這麼怪呢?太女性化了。
三人落座,寒噓了幾句,賈蓉便直奔主題。
“有件事還要勞煩明叔。”
“拒霜請直說。”
“賤內的伯父,姓秦名基。”
賈蓉剛一說,劉玄不由眼睛一亮,“可是國子監左司業秦老大人?”
“正是。正是賤內伯父。前幾日,賤內回娘家探望老嶽父大人,說起賤內幼弟的學業,頗是苦惱。小侄嶽父,年過半年有了這個幼子,名喚鐘,字鯨卿,現在已經九歲了。在家裡由老嶽父啟蒙了兩年。隻是小侄的嶽父當年不過舉人功名,苦熬了半輩子才落得個工部營繕司的小郎官,無權無勢。一腔期望全放在我這小舅子身上了。隻是名師難求,小侄嶽父腆著臉,求到了伯父那裡,想從國子監延請一位教授助教也好。小侄賤內的伯父,當時就給推薦了一人。”
“誰?”劉玄好奇地問道。
“就是世叔你了。”
“我?不成,不可以,絕對不行。我都還是學生,豈能誤人子弟!”劉玄連連擺手道。
“明叔何必謙虛呢!你的兩首《雪景》,就是李守中老大人也是讚不絕口,還有那篇《留侯論》,引經論據,行文雄闊,縱橫捭闔,極儘曲折變化之妙。據說三省、翰林院的老大人都在爭相傳抄。如此大才,為一幼子老師,倒是委屈明叔。隻是賤內嶽父切切囑托,還請世叔憐惜小侄,開恩一二。”
賈蓉的話讓劉玄恍惚了一下,這個賈蓉跟賈璉好像大不一樣,那些評語,就算是聽人說來,能背得如此流利,也比隻會說“吾等之操、去彼之母”的賈璉強多了。
但他還是繼續拒絕著。
“拒霜,此事萬萬不可。不是小可不給拒霜及令嶽父麵子,而是收徒事大。小可拜在煙溪先生門下,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師門,不敢造次。其次,小可隻是小小的秀才,還在國子監讀書,才學淺薄,豈敢為人師?”
這時,亭子連著的閣樓裡,隔著門窗響起一個悅鈴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