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隻好開口道:“依我猜測,應該是真正的陳榮華秋闈後還未放榜就一命嗚呼。顧有茂看到自己未中,好友卻中了,心有不甘,又想到自己跟陳榮華相貌相似,且那一科又無同縣生員中舉,不怕有人認出,便拿了陳榮華官憑腰牌出來冒認。再後來,冒充陳榮華的顧有茂又入京應春闈,結果中了三甲進士,還被韓宰輔招為東床。”
“我一直都奇怪,你當時是如何推測出這陳榮華是假冒的?”
“我查了卷宗,又盤問過那林氏,發現她言辭頗有條理,詢問細節又來回翻問,她都沒有露出破綻,所以就初步斷定,這林氏應該沒有作假。再對比陳榮華,言辭之間有些閃爍,似有難言之隱,且言辭之中並無長陽口音。再結合卷宗所述,我懷疑這陳榮華是不是有人假冒?可是林氏跟這陳榮華也照過麵,卻沒有指出假冒之事,那就不會是假冒的了。這左右矛盾,讓人費解。此前有老大人審理此案時也曾懷疑過假冒,但林氏隻指陳榮華停妻再娶,卻未說陳榮華是假的。於是便隻能懷疑陳榮華真的是貪圖富貴,拋棄糟糠之妻。可又沒有任何證據證實林氏是陳榮華之妻。”
“其實再一細想,如果這陳榮華中試又被招為貴賓有兩三年了,如果他是真的停妻再娶,早該了結這後患,怎會容有人突然冒出來告大狀再雇凶?所以說,極有可能是這假冒之人知道陳榮華大部分家世情況,唯獨不知道他已經娶妻。此外,我問了林氏,說陳榮華去赴秋闈前,身體已經欠安。結合這些,我便有了這份推論。師叔,其實與其說這是樁奇案,倒不如說是一個糊塗案。”
“哈哈,好一個糊塗案。這麼一樁糊塗案,卻被你推測得如親眼所見,難得啊。昨日,韓宰輔邀我過府一敘,讓那陳榮華跪伏在地,自述陳情。如你所言,這個陳榮華正是顧有茂。兩人自六年前秋闈,性情相投便結為好兄弟。但兩人從未去過對方家中,都是相約遊覽地方。陳榮華告知大部分事宜,卻從未說自己已經娶妻生子。前年秋闈,陳榮華到省城時身子已經病羸,顧有茂還幫他抓過藥。強撐過兩天秋闈後,陳榮華便油儘燈枯,放榜前一晚就去了。正當顧有茂悲痛之餘,卻有官差來報喜,說陳榮華中了鄉試第九名。顧有茂一念之差,便冒充了陳榮華,然後徑直入京。”
“正如你所說,此案我是功德圓滿,餘下的事,就由韓宰輔接手了。賢侄,你不猜猜韓宰輔如何處置?”
“師叔,師侄愚鈍,實在猜不出。”
“你啊,猾不留手啊。”周天霞指著劉玄笑道,過了一會,臉色卻變得有些陰沉,“朝中局勢卻因為這起糊塗案,又有了變數。”
“師叔,有些事急不來的。”
“是啊,急不來的。”
而在修國府裡,侯孝康和石光珠也在談及劉玄。
“這個劉持明,居然讓他中了解元,真是氣煞我也!”
“唉,侯兄,這劉持明的進士,我等是擋不了,隻是要阻住他不要進一甲就好。”
“為何這般說?”
“每科進士定數一百二十,殿試點三魁,再選十人為庶吉士。成了庶吉士,仕途上就能比其他進士少牽絆十年。”
“我懂你的意思了,隻要這劉持明不進一甲,就難為庶吉士了,不為庶吉士,就難有一飛衝天之勢。可是這會試我等更難插手啊。”
“放心,天時在我等。劉持明有如此名聲,有人在故意為之。這裡麵牽涉到南人北人之爭,這一科,天時人和在我等,劉持明大為不利,所以才要大造聲勢,但人算不如天算。”
“劉持明能吃個暗虧,方解我心頭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