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兄客氣了。我隻是凡事喜歡多看多想而已。隻是而今這局麵,大人,重明,當該何行?”孫傳嗣客氣了一句,又轉回到正題上來了。
李公亮繼續說道:“賬簿是要害證物,雖然可以作假,但倉庫錢糧,山林田地卻是做不得假。拿著那賬簿,還有那魚鱗黃冊,下到鄉裡實地一查,皆無所遁形,再順藤摸瓜,什麼醃臢事都能給你翻出來。前兩日,三省明發的詔書已經傳到兩浙,煙溪先生實授了吏部左侍郎,還加了右副都禦史,明擺了要開始厘清吏治。兩浙這些家夥自然是要動手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不僅如此啊,上月的三省明文你們看了嗎?尚書省中丞判度支司事杜雲霖杜大人,加了戶部左侍郎職。杜大人著戶部下文各省藩司漕司,把三年內的賬簿抄錄一份呈上去。”
“是啊,”李公亮接著劉玄的話說道,“煙溪先生入秉吏部和都察院監察司,還隻是高懸頭頂的重錘,杜大人入戶部,要查驗賬目,那才是無聲無息的心口一刀啊。”
孫傳嗣點點頭道:“沒錯,杜大人的手段我在河東時就曾有耳聞。有傳聞說,就是老鼠偷吃了倉裡的半斤米,杜大人也能給你厘得明明白白的。現在明擺著是杜大人查賬,煙溪先生彈劾,在那些貪官汙吏眼裡,就跟索命的黑白無常無異了。”
劉玄和李公亮聽了,不由笑了起來。
一直在旁邊聽得迷迷糊糊的韓振這時接了話,“四郎,兩位大人,你們說藩庫臨駐北新關軍所,是為了方便賊子們燒了那賬簿?”
“沒錯。”劉玄點頭道,“此前我們猜測,那些人可能會放賊子入城,趁亂破了藩庫,掠走銀兩,再順手燒了那些賬簿。隻是這些人更聰明,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來。確實也是,要是賊子在杭州城內破了藩庫,掠銀燒簿,那滿杭州城的文武隻怕都難逃罪責,等於免得舊罪,卻加了新罪,得不償失。現在藩庫因為天災暫時移去了城外,要是被賊子破了,隻需少數幾位替罪羊,其餘人等皆可逃脫了。”
“四郎說得沒錯。杭州城好歹也是三吳都會,這麼大一座城,居然容不下一個小小的藩庫,非要搬去城外軍所。隻是這幾隻替罪羊,會是誰呢?”
劉玄不由大笑起來:“這替罪羊嘛,你我大家心裡有數。隻是我最關心的是,這替罪羊甘不甘心?”
“妙啊!”李公亮不由眼睛一亮,撫掌道,“四郎此言極妙!何不修書一封,密遞進去。那一位替罪羊這會隻怕是心緒難平,不甘坐以待斃。要是得了四郎的密信,便有了一條活命退路,誰能抵得住這誘惑?有他居中通訊,可為這破局關竅。”
“我正有此意。”劉玄揮毫寫下書信一封,不過一頁紙,言簡意賅。裝入信封後遞於韓振,切切交待道:“你奉我命,在杭州已經鑽營出一些門路。現在你喬裝打扮一番,連夜趕往杭州,找可靠渠道,將此信投到那人麵前。切記,萬不可走漏了風聲,叫旁人知曉了去。”
“四郎,小的記住了,定不負所托。”韓振臉色凝重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