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我也不瞞你。從鄞縣到岱山、磨山一帶,快船要走兩天,水師散藏在各處島嶼裡,集結起來又要半天,再逆鄞江而上起碼要三天時間。所以再怎麼快,水師援軍也要六天之才能到。”
“那就是我們還要再撐三天。”謝誌清喃喃地說道。
何芝貴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安慰道:“謝大人不用擔心,我等在南岸與海賊血戰數日,北岸那邊也逐漸不再畏懼海賊了,敢戰之士也越來越多了。鄞縣城裡有近十萬民眾,隻需有兩三千勇武之士,趕到南岸來協防,這些海賊就不足為懼了。”
謝誌清知道何芝貴隻是安慰自己,現實的情形要危險得多,北岸那些人,要是真敢戰,早就過江來了。聽過來支援的義勇閒聊時提到,隻是不安了一兩日,城裡的怡翠樓和紅袖館又複開業,迎來送往,更添熱鬨了。
想到這裡,謝誌清在心裡不由長歎了幾聲,這明州的達官貴人們,跟兩浙和天下其它地方的一樣,早被久承的太平蝕透了骨頭。不過他聽出了何芝貴的話,大家至少還有一條退路,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棄了司庫的那數十萬兩銀子,趁船自回江北去。
銀子,數十萬兩銀子。想到這些銀子,謝誌清心裡隱隱有些後悔了,當初就該將這些銀子一並裝上船,運到江北,不過幾十口箱子,一兩艘官船就能搞定的事情。隻是卷了銀子去了江北,一個聞賊而逃,棄守擅守的罪名是逃不離。那些嚴於律人,寬於律己的都察院禦史們,正愁找不到下嘴的對象。這正要展翼而飛的青雲誌,怕是要墜落了。聖上,謝誌清想起這個名字,心裡不由一寒。身為心腹,他深知當今這位的性子。這次出任兩浙,聖上賦予重望,要是做得不美,被人捏了把柄,拂了聖上的顏麵,自己不僅是前途堪憂。天威真個難測。
謝誌清看了一眼身邊的何芝貴,想必他這會子也後悔了。當初他是有些托大,並沒有把海賊放在心上。聞風而逃的事情,這位跟海賊打了半輩子的老將軍確實做不出來的。現在卻是騎虎難下了。打是肯定打不過,退又脫不了身了。
正當兩人在濃霧中胡思亂想著,有軍士匆匆來報。
“軍門,謝大人,江裡傳來了動靜。”
“想必是安兵使又派人送補給了。”何芝貴不以為然道。
“軍門,動靜要大多了,聽濃霧裡傳來的動靜,怕是有幾十艘大船。”軍士又驚又喜地說道。
“難道來了援軍?”何芝貴眼睛一亮,隨即又疑惑道,“隻是哪裡來的援軍?水師肯定沒有那麼快回來。其它州的州軍?”
說到這裡,何芝貴何謝誌清幾乎同時搖頭,絕對不可能。其它州的陸師什麼德性兩人都清楚,比明州州軍還不堪呢。
“難道是團練軍?隻是按照約定,劉四郎早就帶著團練軍去了杭州,就算接到我的信,從那邊趕過來,也要六七日,不可能這麼快。”何芝貴最後搖搖頭道。
“何老將軍,還有一個時辰這霧就要散了,屆時就一目了然了。”謝誌清說道。
“好,”何芝貴應了一聲,隨即囑咐心腹,悄悄把停在水門處的兩艘快船都準備,一旦不對,立即護住自己和謝誌清上船撤去北岸。
交待好了後,何芝貴和謝誌清在哨樓上緊張焦急地等待著霧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