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場上先問場次前後,再論功名高低。薛規跟賈化論老師,一個是點秀才,一個鄉試中舉,要是硬湊到一塊,薛規應該叫賈化一聲前輩。但薛規也做了官,品階不比賈化低,自然不能墜了身份,叫聲世兄足夠了。
“薛世弟客氣了。”
互相見了禮,兩人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些,談論了一會,賈化又提及,操江提督麾下,負責常州到鬆江州江口一段江防巡備的江陰巡檢姚化年正是他的同鄉,同一老師手裡啟得蒙。薛規臉上的笑容更見誠意了,兩人話語間更親密了些。
到最後,賈化又將今日審理的案子提了提,“此案現已結案,與貴府及貴公子並無瓜葛,薛公且放心。”
薛規先謝過賈化,然後感歎道:“我這劣子,自幼得拙荊寵溺,任性妄為,跋扈自恣,屢加管教,可是稍一疏忽,又有複燎之勢。萬般無奈,隻得與家人商議,想放到兩浙沿海道巡察禦史劉四郎身邊,嚴加管束。”
“哦,不知這劉狀元郎是貴府的?”
“鄙人小女許與他,隻待兩年後擇吉日完親。”
“啊呀,原來劉大人是貴府的東床佳婿,真是可喜可賀啊。”
薛規謙虛了幾句,賈化趁機說道:“時近年關,賈某欲送年禮與京師宗親府上,不知能否攀得狀元郎驥尾?”
“這又何妨?不知貴宗親是哪家高門?”
“榮國府賈家,前些年賈某遭人陷害,革職待罪。幸得宗親賈府二老爺為某上書陳情,方洗冤起複。”
“啊呀,賈府二老爺與在下正是兩喬,如此論來,賈大人與某不僅同門,更是世交啊。”
過了一會,賈化滿臉笑容地離開了,薛規一人坐在正堂裡,薛蟠畏畏縮縮地進來,喏喏地說道:“見過老爺。”
“家法沒吃夠嗎?又出去跟人打架了?”薛規不悅地問道。
薛蟠撲通跪下,連聲道:“兒子牢記著父親的話,絕不敢肆意妄為。且四郎不也是這般嗎?平常百姓,絕不可欺淩,遇到紈絝子弟,隻要占到理了,下手便是。”
“你這逆子,畫虎不成反類犬。今日這案子,要是遇到貪婪苛酷的,隻怕就把你卷了進去。”
“老爺,兒子可真沒有對那姓馮的動手,隻對那姓謝的動手了,且那廝有好幾個長隨,隻是開始時吃了兩記掏心拳,後麵的全給擋了下來,根本沒有傷到那廝。”
“要是你傷了人家性命,早就被人拿捏住了。這姓賈的明顯奔著四郎去了。兩浙刨出了這麼多坑,起心思的人不少啊。隻是這些家夥也不想想,兩浙動蕩的根子在哪裡?不管這坑是深是淺,就死命跳了進去,一幫子利欲熏心的家夥。”
薛蟠跪在那裡,努力做出似乎好像聽懂了的樣子,隻是聽得父親最後一句話,卻是讓他徹底萎了。
“我想好了,讓你去四郎身邊聽用個一年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