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綸閣下文書,鐘鼓樓中刻漏長。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微郎。”
“嗯,狀元郎你欺負人了,當我沒讀過書嗎?這明明是前唐香山居士的詩,拿來唬我。”趙雲蘿突然間作小女子姿態,嘟著櫻桃小嘴說道,紅潤的嘴唇在燭光裡越發的閃爍,醉醺的目光如春風裡的柳絲,千纏百繞。
劉玄看得一時癡呆,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咳嗽一聲後大聲道:“趙姑娘,如此良辰美景,能否請你幫忙撫琴一曲助興?還請見諒劉某這不情之請。”
屋裡的趙憐卿洪聲應道:“如四郎所願。”
差點出口應答的趙雲蘿忍不住看了看東廂房,嘻笑道:“想不到四郎也金屋藏嬌啊。”
琴聲響起,趙雲蘿默然聽了一會,突然意味深長地對劉玄說道:“此曲音流清亮,纏綿灼熱,真是《鳳求凰》。屋中佳人,倒是對四郎你頗有心意。”
此時的劉玄卻呆呆望著趙雲蘿,悠揚的琴聲更助酒意。在劉玄的眼裡,她的一眸一笑,宜嗔宜喜,化成了一副“微暈紅潮一線,拂拂桃腮熟。群芳難逐。天香國豔,試比春蘭共秋菊。”的旖旎美色之景。
劉玄一時忍不住,伸出手越過桌麵,在趙雲蘿凝脂般的臉上輕撫了一把,輕輕說了句,“你要是有姐妹,我一定會娶她。”
趙雲蘿臉色通紅,如同餘霞散成綺。劉玄也知道自己孟浪了,驟然間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想要念詩來掩飾,腦子裡卻下意識地蹦出一首詩來,順口就朗聲讀了出來:“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念到一半,劉玄不由心生萬千感緒。
趙雲蘿剛才說的那些話,確確實實擊中了他的內心,真是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有人猜到了他深藏在九地之下的心思。一顆長著翅膀的心,可以飛過千年曆史、萬裡山海。而趙雲蘿話裡話外的意思,他也能品味出一二來。隻是美人易愛,卻此情難待,而且兩人之間的身份,還有橫在中間的天塹,隻怕都互相心裡都有數。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念到這裡,劉玄突然意識到,李太白的這首詩應該不是單為楊玉環寫的,而是為所有心中有著最美好執念的人寫的。楊玉環以為自己在唐明皇心中是最美最重要的,殊不知,江山帝位,才是李三郎心中最美最重要的。誰傻誰瘋?真的說不清楚了。
楊玉環以為看透了唐明皇的心,不少人也似乎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是這世上,卻沒有誰能真正看透彆人的心思。或許李太白在這首詩裡表麵上寫的是什麼美人,愛情,骨子裡卻寫的是一種孤獨。
美好在你跟前翩翩起舞,你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圍在在你的身邊,隻有現實的苟且。
想到這裡,劉玄不由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趙雲蘿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若有所思。
趙憐卿在屋裡,聽著劉玄念的這首詩,不由心頭一動,掀開門簾,仔細看去。隻見晃動的燭光裡,清楚地見到那寶慶侯脖子修長雪白,卻沒有一般男子該有的喉結。難道他年紀稍小,還未長出?再看那寶慶侯的雙耳,隱約見到似有耳洞。
這一刻,趙憐卿明白過來。
而此時的劉玄更加酒醉輕狂了,他伸手摸去眼角的淚水,大聲念道:“燈花頻作喜,月色正可步。今夜還先醉,應煩紅袖扶。”
東倒西歪時,嘴裡卻在嚷嚷道:“紅袖,我的紅袖在哪裡?”
趙憐卿看到劉玄似乎要倒下去了,沒有想那麼多,徑直衝了出去,一把扶住了他。
“原來我的紅袖是你。”劉玄站住身子,看了一眼扶住他的趙憐卿,不由笑道,“‘華省芳筵不待終,忙攜紅袖去匆匆’。侯爺,今晚這酒已喝儘興,我要歇息去了,就不送了,自個慢走。”
正要扶著劉玄進屋的趙憐卿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趙雲蘿。兩人四目相對,都覺得對方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看著趙憐卿和劉玄的背影消失在東廂房門簾後,趙雲蘿站了起來,一時酒勁上頭,她不由地恍惚了一下,但她扶住桌子,隨即站穩了,微微搖了搖頭,冷風一吹,剛才還迷離的眼睛恢複了些許澄清。
走出院門,齊昂早就把兩位近侍叫了進來,接住了趙雲蘿。四人默不作聲地出了州衙後院。來到桃李溪旁,看到停在路邊的雕車,趙雲蘿不由地輕聲念道:“‘桃李溪邊駐畫輪’,可我還是更喜‘寶馬雕車香滿路’的《青玉案元夕》,‘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說到這裡,趙雲蘿轉過頭對齊昂問道:“齊叔,你這一世可曾真正快活過?”
“看到蘿兒出世,又看到蘿兒長大,齊叔就十分地開心快活了。”齊昂難得地露出笑容,輕聲地答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