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鬆,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恩台老大人的話,十六年了。”
“你父親是我做端州知州時的佐官,那年兩廣瑤民作亂,我與你父奉命解糧去梧州,路上遇到賊軍,你父親舍命救了我。此後這些年,我待你如子侄,你累次鄉試不中,我安排你進了兩浙漕司,想不到幾年後,楊鳳棲那廝卻看中了你。”
李秀其眯著眼睛,慢慢追憶著往事,“我聽你說過,你還是想留在兩浙。隻是此事一了,我肯定要調離兩浙。思來想去,我決定將你托付給劉四郎。知鬆,你為了老夫,背了一次背主的惡名,兩浙官場,隻怕能庇護你的隻有他了。”
“老大人,你此前不是提及過,說浙西剿賊功成,劉大人和你都會被調離兩浙。為何還能托付在他門下?”
“沒錯。劉四郎這隻小狐狸,在兩浙為聖上和他的恩師披荊斬棘,怎麼不可能留下自己的人來呢?他走了,但潘籍、李公亮、孫傳嗣、明國維等人肯定會留下幾個來。他們在海賊大案和浙西剿賊中都立下大功,兩次大保下來,最少也是州同知署理知州事。再加上他屬下那些立了軍功的武官,又要留下一批來。兩浙文武,少不得他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這次下到六州去的督秀才們,都得叫劉四郎一句恩主大人。屆時功畢,恐怕會有一半的人留下,被保薦為縣主簿、縣丞這樣的八九品小官。知鬆你也是在地方曆練過的,知道有些厲害的主簿縣丞一起聯手,能架空了知縣正堂老爺。而且這幾十號人撒下去,遍及多少個縣,而兩浙總共才多少個縣?”
虞遂良越聽越心驚,忍不住問道:“恩台大人,劉大人這般做,不怕有人彈劾他?”
“怕什麼?劉四郎敢這樣做,就是看準了上麵的意思。追繳積欠、彌補虧空、增加稅賦,聖上想做這幾件除弊布新的事不是一年兩年了。浙東遭海賊,浙西出亂賊,平息後正好可以把新政在兩浙上試行一番。可是要行新政,不知道地方田地、丁口、庫備等真實數字,怎麼能行?大家以為劉四郎年輕氣盛,莽撞行事。卻不知這是一隻修煉成精的小狐狸,沒把握的事絕不會去做的。”
聽到這裡,虞遂良如何不知李秀其其實一切都心裡有數,隻是借著由頭點撥自己而已,當即起座,拱手道:“恩台老大人的大恩大德,屬下銘記在心。”
“無妨無妨!劉四郎雖然年輕,但氣度非凡。當初他剛到兩浙,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難堪。他不以為然,反手就跟我聯手合作起來,還這般推心置腹。這樣有氣度的人,老夫這輩子真沒有見過幾個這樣的人。且那回北新關藩庫除賊時,知鬆你跟李公亮、宋輔臣等人合作過,也算是舊識,投了過去,也有個照應。”
“謝恩台老大人高恩厚德!”虞遂良的語氣裡居然帶了幾分哽咽。
“知鬆啊,兩浙這潭水,深著呢。就算浙西剿賊功成,也還是免不了繼續龍爭虎鬥。你小心謹慎些,有事多向李公亮等人請教。此外,老夫在兩浙為官多年,提攜了不少人。隻是不少人都是過眼雲煙,不過幸得有一些還知道感恩。老夫不忍棄他們與不顧,過幾日,我擺桌家宴,大家聚一聚認識下,以後就要同舟共濟,相互提攜了。”
“虞某謹遵老大人教誨,誓不敢忘。”虞遂良鄭重地作揖說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