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賈寶玉匆匆忙忙趕到榮禧堂花廳時,賈母,賈政、王夫人已經聚在那裡,正焦急地等著消息。
“派人出去了嗎?”
“回老太太的話,派出去打聽了。”賈政小心地應道。
“上回半夜紫禁城裡敲鐘,是仁廟先皇駕崩的時候。”
“老太太,不會吧,上一回禦門聽政,還有前幾天奉獻《周史》定稿,聖上看著神色都精神著,說話也中氣十足。”賈政聲音顫抖著說道,坐著最近的王夫人能聽到他輕微的牙齒磕碰聲音。
“我已經聽過四回紫禁城裡敲鐘。”賈母微眯著眼睛說著,或者是半夜起來,還有些迷糊,又或者是年紀大了,暈暈沉沉。“天有不測風雲,誰說得清楚呢。”
王夫人雙手合掌,在那裡輕聲念道:“菩薩保佑啊,菩薩保佑。”
她深知要是紫禁城裡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自己女兒就會成為皇太妃,還是沒有子嗣的皇太妃,隻怕要在某座冷宮就此度過殘生了,那有現在貴妃做著這麼富貴榮耀?
隻見有人連滾帶爬地從外麵進來,嘶啞著嗓子說道:“不好了,不好了,是聖上龍馭賓天了!”
賈政端著的茶杯咣當一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身子跟牙齒一樣,也開始打起顫來。
“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賈政失魂落魄地說道,來來回回就是這麼一句話。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身子一軟,癱坐在座椅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賈母臉上露出凝重之色,許久才歎了一口氣道:“多事之秋啊。”
奉先殿裡,楊慎一、杜雲霖臉色不善地說道:“這是亂命!臣等絕不奉行!”
戴權也臉色不善地說道:“這可是皇太後的懿旨。聖上未立儲君就龍馭賓天了,按例自當由皇太後下詔冊立新君。”
“怎麼未立儲君?廣平王進上將軍,加京兆府尹,不就是按例成了儲君嗎?高廟先皇、仁廟先皇,都是在上將軍、京兆府尹位上繼承大統的。”
“諸位閣老,不是還差親王位和五軍大都督職嗎?”戴權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知道他今天吃了什麼豹子膽,居然敢以一對四,麵對四位閣老不落下風。
杜雲霖一時語塞,周天霞卻不慌不忙地說道:“按神武帝《紫薇閣寶錄》規定,新君未決,由內閣及五軍都督府合議公推。樞密院使、中軍都督馮遇仙正在安撫內外兵馬,待會就趕到。”
戴權臉色一變,眼睛透著難以言喻的光芒說道:“那是前朝的規矩,怎麼能用在本朝?”
這會,連一直默不作聲的韓東國都開腔了。
“戴公公,你這話在這屋裡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要到外麵去說,否則一個大不敬就落到你頭上了。當年太祖皇帝昭告天下,可是說得明明白白。不忍神武帝皇統絕亡,故以駙馬之位繼承大統,繼統不繼嗣。神武帝的《紫薇閣寶錄》可不是什麼前朝舊例,你這話要是傳到外麵,文武百官立馬打死你,也隻能論個眾怒難違。”
戴權的氣焰馬上熄滅了,心裡暗暗叫苦,我這麼忘記這茬了,太廟裡擺在最上麵的牌位就是神武紫薇帝。
彎著腰,陪著笑說道:“我一介閹人,哪知道這麼些規矩,閣老們教訓得極是。這裡還有皇太後的一封懿旨,除了立皇四子為新君之外,還封四位閣老為輔政大臣。”
“是不是還有一道懿旨,封忠廉親王為監國,或者輔政王大臣?”楊慎一似笑非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