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這些,賈母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鴛鴦,嘴裡答道:“老太太她們真是太客氣了。還有釵姐兒和薛太太,真是費心了。”
讓丫鬟婆子收下禮品後,賈母又問道:“老太太身體可好。”
“回老太太的話,好著呢。劉府老太太讓我帶句話,劉老爺進京任職,劉府也要遷到京裡來,以後有的是日子相聚了。”
賈母臉上微微一動,滿是喜色道:“這可是大喜事。鴛鴦,你進園子去跟襲人稟告聲,說薛府的蝌哥兒來了,讓寶玉趕緊出來陪著說會話,再設了宴款待一番。”
鴛鴦走在去大觀園的路上,心緒不寧。
她伺候賈母十來年,論對賈母的心思揣摩,闔府上下比不過她。她心裡清楚,賈母最看重的隻有賈府的榮耀輝煌、賈寶玉、賈政等這麼幾樣。口口聲聲一刻都離不開自己,但鴛鴦知道,離不開和舍不得,是完全兩碼事。賈母今天突然提出自己的終身大事,鴛鴦知道,賈母應該是有深意在裡麵。
尤其是剛才,賈母跟薛蝌交談幾句後,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飄忽,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然後派自己來園子裡傳話,鴛鴦就知道賈母應該是想好了定計。許配給薛蝌?隻是念頭一閃,鴛鴦就排除了。剛才賈母跟王夫人的話,她可是聽在耳朵裡。
薛蝌因為薛寶釵和妹妹薛寶琴的關係,水漲船高,更是實際打理著薛家的生意,權勢更是不一般。雖然他尚未娶親,但自己這身份嫁過去不可能成為正房。既然如此,自己身為棋子,就派不上什麼大用處了。鴛鴦想起了賈母的眼神,心裡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正胡思亂想著,鴛鴦發現自己走錯了路,繞到另一處。她站在那裡想了會,決心從旁邊的一個小園子裡穿過去,就可以直接到襲人和寶玉住的怡紅院去。
剛走到園門前,隻見角門虛掩,猶未上閂。這園子偏僻,此時園內更是無人來往,鴛鴦獨自一人,不曾有伴,見到這情景,隻好壯起膽子繼續走。她腳步很輕,一路走去悄無聲息。可是寂靜悄處,鴛鴦緊張之下居然內急。要想小解,必須再尋更偏僻處。鴛鴦因此下了甬路,找微草處走動,行至一塊湘山石後大桂樹底下來。剛轉至石邊,隻聽一陣怪異響,嚇了一跳。
鴛鴦定睛看去,隻見是兩個人在那裡,身影重重疊疊,搖搖晃晃,聲音極低,要是拚命憋在胸口裡,然後迫不得已從嗓子眼裡鑽了出來,如哭如泣。
“誰!”
見她叫了一聲,兩人也是嚇了一跳,一陣慌亂想往樹叢石後藏躲。鴛鴦眼尖,早看見一個穿紅襖兒梳鬅頭、高大豐壯身材的女子,正是甄三姐房裡的司棋。
她原本是迎春房裡的丫鬟,隻是迎春遠嫁,她舍不得離開家人,便托人求情留了下來,後來又分到二姨奶奶甄三姐房裡。
鴛鴦鬆了口氣,以為她和彆的女孩子跟自已一樣,也在此方便,見自己來了,故意藏躲嚇著玩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來,嚇著我,我就喊起來,把你當賊拿了。這麼大丫頭,也沒個正經形,大白天的還是玩不夠。”
這本是鴛鴦戲語。誰知司琪賊人膽虛,隻當鴛鴦已看見她的首尾了,生恐大聲叫喊出來,讓眾人知覺就更不好了。想著平日裡鴛鴦姐姐跟自己還親厚,不比彆人。不顧衣衫不整就從樹後跑出來,一把拉住鴛鴦,便雙膝跪下,隻說:“好姐姐!千萬彆嚷!”
鴛鴦一時懵了,反不知她為什麼,忙拉她起來,問道:“這是怎麼說?”司棋隻不言語,渾身亂顫。鴛鴦越發不解,再仔細瞧了一瞧,又有一個人影兒,恍惚像是個小廝,再看司棋的模樣,心下便猜著了八九分。
這大光天化日之下,這兩人居然在這裡做出這等事來。鴛鴦想起剛才兩人的身影,司琪和那人像是合在一起,還有那像貓叫的聲音,頓時明白了。不由地心跳耳熱,身子也跟著有些發燙起來。
鴛鴦連忙鎮靜下來,想起這事要是敗落,自己也是逃不離乾係,不由又怕起來。思定了一會,低頭悄聲問:“那是誰?”司棋又跪下道:“是我姑舅哥哥。”鴛鴦啐了一口,卻羞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原本以為她是舍不得雙親家人,才不願跟著二姑娘出嫁,原來是舍不得這一位吧。
司棋又回頭悄叫道:“你不用藏著,姐姐已經看見了。快出來磕頭。”那小廝聽了,隻得也從樹後跑出來,磕頭如搗蒜。鴛鴦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們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隻求姐姐超生我們罷了!”鴛鴦道:“你不用多說了,快叫他去罷。橫豎我不告訴人就是了。你這是怎麼說呢!”
一語未了,隻聽不遠處角門上有人說道:“打掃的婆子出去了,趕緊把角門上鎖罷,這裡連著怡紅院,要是讓大姨奶奶看到了,又是一頓排落。”
鴛鴦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脫身,聽見如此說,便忙著大聲道:“我在這裡,等我出來了。”司棋聽了,隻得鬆手,讓她去了。
鴛鴦把話跟襲人說了,回來後都還有些心神不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