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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三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些。剛剛春二月,西山就已經春花齊道而放,綠樹沿山而翠。群雁北歸,萬物盎然。
這裡的彆院住所的生意也以眼見的速度飛快地好了起來。一年多的動蕩,經過一個冬天的平靜,很多東西終於跟那春芽一樣,冒出了頭。
在靠玉泉山的地方,有一處地方,山溪清淺,峰巒幽穀,新綠鮮紅映著一處不小的院子,近一裡長的高牆掩住了裡麵的虛簷雲瓦。
門口站著數位健仆,目光淩厲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如此春意美景,當浮一大白!”說話的是都察院左僉禦史馮正行。
“當浮一大白?你也喝得下!而今權臣當道,擅權妄為,撓政行私,嫉能妒賢,已經國將不國,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喝酒?”高聲大罵的是翰林院弘文館左讚善孫從賢。
眾人突然沉寂下來,過了一會,有人悠悠地說道:“劉四郎外矯英邁,內藏奸邪,弄權數月,已是百揆失序,惡直醜正,亂國殄人。”
“說得好!劉四郎雖然是某與夏兄同科,但正邪不兩立!天理大義更勝同科同門之誼!”慷慨激昂說話的正是顧全,劉玄的同科和好友。站在他身邊,也是劉玄的同科和好友,夏莫言。
“說得好!”有人擊節大聲叫好,這一位是工部郎中祝良機。“劉玄小兒,再寫得一手好詩詞,也難逃武夫粗鄙之氣。貪利好色,結黨營私,排除異己,妒善嫉賢。某好歹也是堂堂進士,那賈政賈存周,不過舉人而已,因其父遺蔭,得授官職。獻女於後宮,邀寵先皇,得授部堂之職。後又陰奉女兒侄女於劉玄,亂人倫,喪道德。如此小人,卻憑此裙帶關係,居然能點學政,為一省大宗師,更是竊據國史館、禮部高位,屍位素餐,蠅營狗苟。”
他一番話說下來,兩撇小胡子都一翹一翹的,想必是氣憤之極了。
“正是!那劉玄小兒奸臣竊命,偷竄高位,居廟堂之高卻不舍小利。”說話的是鴻臚寺少卿周象春。他家原是南直隸有數的大糧商,隻是這兩年敗落了,隻能老老實實做個土財主,守著數千畝良田過日子。
“春發秋收,天時有序,這物價自然也是隨季而變。劉玄小兒控製的商社卻反其道而行,赫然不顧自然道法,一味亂行,結果穀賤傷農,四時之序截然混亂,更有甚者與民爭利,驅民逐利”
說了一大通,大家大概聽明白了,他周象春做生意一向是為鄉親們考慮的,順四季天時而行,該漲價的就漲價,該降價的就降價,出發點都是循天道而為。上百年都是如此,深受鄉裡百姓們擁戴,大家也循時守禮,各遵人倫,有如上古周禮賢世。
可是這兩年,劉玄控製下的糧商拚命地從關東、安南、暹羅運送稻米過來,不遵天時,一個勁的販賣,不僅穀賤傷農,更使得百姓們逐利而為,不事農耕,或養蠶種棉,或織布紡紗,結果佃農出逃,田地荒廢,往日淳樸的鄉親們各個都鑽到錢眼裡去了。
至於他家糧行的糧食大虧特虧,那隻是小事。他周象春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會在意這些蠅頭小利呢?他更在意的是如此亂為,整個地方是禮崩樂壞,道德不複,人倫儘喪。
“想我周家,詩書門第,一門心思德化地方,造福鄉梓。辛苦上百年,數代人的良苦用心,卻毀在唯利是圖上。現在地方是無人不談錢,各個都是見利忘義之人。”周象春說到最後,擠出了幾滴眼淚水來,想必連他自己都被這一番憂國憂民的真心實意給感動了。
隻是眾人聽了好一會,才不鹹不淡地附和了幾聲。
“如此罵,我等就是口水罵乾了,那劉玄小兒也巍然不動。”國子監右司業喬用智憤然說道。他原本是翰林院學士李守中的同窗好友,隻是最近兩人似乎割席斷交。
“前侍帥金海輝原是孝廟先皇心腹愛將,立下赫赫戰功,在直隸京畿軍中深孚眾望。可恨劉玄小兒無故將其去職,閒置一旁。某與其有幾分深交,隻要我們能奉出大義,他振臂一呼,京畿眾軍諸多義士必定會左袒相從。”馮正行說道。
“如此甚好!”大家紛紛叫好。
二十幾人在前院繼續飲酒閒談,抒發朝中權臣亂政的憂慮,自己懷才不遇的憤慨。
顧全、夏莫言等幾位悄悄地進到了有人把守的後院,有人在裡麵正等著他們。
“顧兄,夏兄”楊翯拱手作揖,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