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開口怒罵道:“我是糞堆狗屎?你是個什麼玩意?你就是糞堆狗屎裡的蛆蟲,正是靠著我們這些屎堆的供養,你這蛆蟲才長得這麼又白又胖。”
妙玉聽到這惡毒的對罵話語,氣得渾身發抖,最後一聲慘叫,除冠去帽,披頭散發地離去,像個瘋子一般跑回了自己的東禪堂。整整一夜,妙玉就在那裡以淚洗麵,嚷嚷著要以死明誌。
薛太太和宋細娘聽完這事的前後原委,知道這事怨不得薛蟠。他行令雖然粗鄙,可幾個好友兄弟一起喝酒行令,粗鄙又如何?誰叫你沒事來聽呢?
兩個人都胡亂走,碰巧撞到了,薛蟠隻是想著去嚇嚇人開個玩笑,又不是去當扒衣老爺,何至於用如此惡毒的話語去辱罵,是人都會發火回罵。薛蟠這兩三年都是在軍中曆練,你指望他能學得多斯文?
不過薛太太還是有些擔心。妙玉畢竟是個姑娘家家的,一人在外麵飄零,孤苦無助,也怪可憐。又是賈府介紹過來,過來就是客人,總不能被人家說薛府傲慢待客。
“少奶奶,要不派人去看看?都鬨了一夜半天了,一直嚷嚷著要上吊尋死,可不要出了什麼事。”
“太太放心好了,出不了什麼事。這姑子真要有心尋死,昨晚就悄無聲息地一根繩子自縊死了。一直鬨騰到現在,那就是沒有尋死的心思了。越是嘴裡喊著以死明誌的人,越是不想死。”宋細娘了勸慰道。
“唉,這叫什麼事?也不知道怎麼去跟賈府老太太說。人在我們府上住著,不管怎麼樣,我們做主人家的總會缺三分禮。”
“太太,不用管她好了。媳婦是最看不起這種人,依附為食客還這般執傲。真有骨氣就自食其力,不食嗟來之食。在她眼裡,粗鄙的人是不是都得去死?要是她這性子,嫁到軍中去,不用半天就要被自家郎君一頓爆捶!原本以為寶二奶奶是個嬌慣的人,可見了才知道,人家那才是有真智慧的人,也有自傲的本錢。像妙玉這樣姑子,屁本錢沒有,還愛門縫裡看人。依媳婦來看,那就是鐵匠鋪的鐵砧子,天生欠打的貨。”
薛太太聽到宋細娘氣憤的話,也不好說什麼。她知道自己媳婦是站在兒子立場說這話,能這般義憤填膺,說明細娘在心裡把自己那傻兒子看得很重,薛太太能說什麼?
想來想去,薛太太心裡天平慢慢偏了。一邊是自己的親兒子和兒媳,一邊是什麼都不挨著,還要靠自己府上吃飯的外人,孰重孰輕,薛太太很快就掂量出來了。
“那就不管她了,叫兩個丫鬟看著,不叫出事就行。細娘,我們繼續商議,給邢家的聘禮。我和尤夫人商量的意思是大紅妝緞四十匹,蟒緞四十匹,上用紗各色一百匹,金項圈四個,首飾十六件,銀裸子六百兩。可是遞到邢家那邊去了,聽意思是嫌少了。要不再添些,家裡也不缺這點銀子。”
“太太,我覺得這樣不妥。邢家嫌少,那有沒有說個數?沒有說,那到底添多少是個頂?媳婦去打聽過了,這聘禮在京師算是中等了。正如太太說的,府裡不缺這幾個銀子,可凡事都有個限度。”
“邢家不是什麼閣老尚書人家,給得太重了,受不受得住?人家會不會說他們家賣女兒?他們邢家可以無所謂,可岫煙姐兒要是背著被家人賣嫁過來的名聲,她以後怎麼在薛府立足,以後怎麼在親朋好友麵前抬頭?媳婦一直覺得,這禮不在輕也不在重,而在於適不適當。”
薛太太拉著宋細娘的手,感歎地說道:“我的親兒啊,蟠哥兒不知道修了幾世的福,才娶得你這麼有見地的好女子為妻。我這就把這話遞過去,我們不怕花錢,也不怕背罵名,就怕岫煙姐兒為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