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芝將粉撲放回粉餅盒內。
那次她被人帶到會所,本意就送去討傅聞深歡心的,結果沒討著,還被他冷漠的態度弄得當眾下不來台,事後他果真把那件弄臟的西服的賬單送到她經紀公司。
傅家雖然沒摻和娛樂圈的資本遊戲,但君度和君華作為兩個國內頂尖腕表珠寶品牌,代言人的資格一直都是各路人馬爭相競逐的頂級資源。
包括今天的慈善晚宴,那麼多人擠破頭想要來參與,為的不過就是一個機會——君度女士腕表的上一任代言人,某著名國際影後的合約,將會在明年年初到期。
沒被這個大金主看上,還惹到他不快,梁芝被經紀人罵得狗血淋頭,公司最擅長看風使舵,她一個小小的女演員,沒有靠山,商業價值還沒有大到公司會為了她得罪君度老總。
梁芝自認長相出眾,演技也比許多人強多了,但這些年就是得不到好機會,公司給她的都是些小破網劇的劇本,她答應去陪酒已經放下了自己的尊嚴,圖的不過就是傍上一位大佬,有資源有人捧,就能紅了。
她骨子裡多少有些傲氣,不願意隨便陪那些又老又醜的男人,那次也是經紀人威逼利誘,中間門人又私下跟她透露過,那位傅總私生活還算乾淨,且長相很英俊。
誰知道西瓜沒撿著,還丟了芝麻,那之後經紀公司連小破網劇都不給她了,原先已經定好的一檔網綜也臨時把她從常駐嘉賓的席位踢了出來,全給了一個剛簽不久的新人。
新人演技不行長相也一般,可是家裡有錢,給那部網劇投資了一筆錢才拿到女一號。原本就沒有起色的事業雪上加霜,梁芝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認命,去陪了一個她最看不上的老男人。
老男人對她還不錯,肯砸錢捧她,聽說她被雪藏是因為得罪了傅家,還帶來她今天的宴會,說幫她引薦一下解開誤會。
但他年紀比她爸爸還大,身上仿佛已有腐朽的味道,梁芝每每難以忍受,總想起那天會所包廂裡,男人半隱在昏暗處的臉。輪廓冷峻又深邃,還有一雙骨節分明、特彆好看的手。
她在宴會廳看到了傅聞深,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上前跟他說話。
他幫那個女人披衣服時,梁芝看到了。當時她心想,哦,原來能讓傅聞深那種男人動心的,是這樣的美人。
其實那個女人剛剛走進宴會廳,梁芝就看到了。她自認骨相好,樣貌就算在娛樂圈裡也算優越,但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的美蓋過了在場任何一個人。包括她。
承認歸承認,梁芝還是嫉妒了。
她隻比那個女人差了一點點而已,為什麼境遇就差那麼多?
梁萱比妹妹梁芝看得開得多,早早就在愛情和麵包之間門選擇了後者,梁芝現在的金主,就是她介紹的。她知道那些事後很為自己妹妹打抱不平,現在見到傅聞深身邊的女人,覺得也不過如此,怎麼就攀上傅聞深那個眼高於頂的男人了?
“你想不想出口氣?”她問。
梁芝眉心緊著,似乎不太想惹事:“姐,你想做什麼?”
“沒事,小小地教訓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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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黎很好奇傅聞深到底給路航開了多少薪水,能讓這個總助如此任勞任怨,她剛從洗手間門出來,路航就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鐘黎直接問:“路總助,你一個月薪水多少?”
路航公事公辦道:“公司有規定,不能與其他人討論自己的薪資。”
“這是你們公司的規定,對我又不適用。”
鐘黎見他不肯說,用手比了個數字:“有這麼多嗎?”
這也不算透露,路航隻好點頭。
鐘黎又往上加二:“那這麼多呢?”
路航有點頭大:“加上年終獎的話,是有的。”
鐘黎:“哇哦。”
“您問這個乾什麼?”
“看看我請不請得起你。”鐘黎及時打消念頭,“算了,這麼貴,我還是拿去拿包吧。”
兩人穿過會場,鐘黎並未注意到,路航不動聲色地在前麵引路,帶她避過了某塊區域。
迎麵遇到狄太太,她見了鐘黎馬上走過來:“喲,終於找到你了。”
“怎麼一直在找我,”鐘黎正無聊呢,看到熟人頗感親切,老神在在地與她閒聊,“有事?”
“沒什麼事,就是看這麼大的宴會你不在,你老公還是帶彆的女伴來的,有點好奇罷了。對了,陪你老公來的那個到底是誰啊?”狄太太滿臉都是看熱鬨的興致。
“我婆婆。”鐘黎說。
狄太太一愣。她也就遠遠看到了背影,之後就沒怎麼見著傅聞深,不知道原來是他媽。
鐘黎饒有興致地問:“你好像對我們家的事特彆感興趣,怎麼,很想加入我們?”
狄太太被她說得臉色一尬:“這不是關心你嘛。”
鐘黎笑得很甜:“謝謝你呀。”
狄太太的表情詭異地扭曲了一下。
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人從側麵走來,腳步匆匆,似有些著急。
忽地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到,她整個人失去重心,直直跌撞向鐘黎,手中那滿滿一杯紅酒和一大塊奶油蛋糕,隨著她的身體一起朝鐘黎傾倒而來。
眼看蛋糕盤子傾斜欲墜,那杯紅酒就要潑灑出來。
狄太太驚呼一聲“小心!”,並驚恐地捂住嘴。
那具失衡的身體即將撞上鐘黎的前一秒,她仿佛側麵長了眼睛,腳下一轉,靈活而輕盈地避讓開。
藍裙女人如果撞上鐘黎,踉蹌兩步就能站穩,隻不過紅酒和蛋糕會儘數“奉獻”出去,讓鐘黎身上那條漂亮的紅絲絨裙子遭殃。
鐘黎這一躲,反而讓她失去目標直接跌了出去,轟地一下摔倒在地上,紅酒潑了自己滿身。
鐘黎站在一旁,無辜地聳肩:“oops。”
梁萱手撐地想爬起來,沒注意地上碎掉的玻璃杯碴子,直接按了上去。
“啊!”她痛苦地驚叫一聲。
梁芝連忙跑上前去扶起她:“姐,你沒事吧?”
梁萱狼狽地站起來,蛋糕被她身體壓扁了,奶油和麵包碎屑黏在寶藍色的裙子上分外鮮明。
然而她根本無心他顧,右手捏著流血的左手,不敢去碰深深紮進去的碎玻璃,疼得臉都白了。
小小的騷動引起注意,四周不少人圍上前,梁萱看看那些圍觀的人,她原本是想讓鐘黎出糗的,沒想到反而自己中招,惱羞成怒地罵道:“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惡毒,我又不認識你,從這裡經過,你為什麼要故意害我摔跤?”
鐘黎唇角往上扯起一個輕蔑的弧度,根本沒接她的話,而是看向她身旁的梁芝。
路航在鐘黎與狄太太說話時站遠了兩步等著,看到有人撞過去的第一時間門便拔腿上前,但沒想到鐘黎自己輕巧地躲開了。他認出梁芝還有點意外,聽見那個女人的咒罵立刻走到鐘黎前麵,對那兩人道:“剛才的過程有很多人目擊,她全程沒有碰過你,你摔倒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打斷她的是鐘黎的聲音:“你們的伎倆會不會太老套了。”
梁芝抬頭,看到鐘黎微微歪著頭,目光沉靜卻明銳地盯著她。
“剛才在洗手間門就認出你了。”鐘黎記憶力不差,失憶才會忘了一些事,但那日在海尊會親自調看的監控,這個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端著酒往她老公身上撞的女人,她還是有印象的。
鐘黎直接戳破:“這種低劣的手法,上次勾引我老公失敗,你就沒學到一點教訓嗎?怎麼現在還在用。”
她知道?!
那天在會所的事她竟然知道!
梁芝甚至沒來得及思索她口中的稱呼,被戳破之後的羞愧和難堪洪水般湧上心口,讓她剛剛補過妝的臉色刷一下變白,難看得如同行將龜裂的牆漆。
周圍人因為這句話而投來異樣的視線,似乎有人認出了她,小聲跟身旁的人說:“那個女的是不是那個叫梁芝的女明星?”
梁芝無地自容,隻想扔下梁萱不管不顧地跑出去。
她沒來得及鬆手,梁萱聽見關鍵詞就有條件反射,火力全開地罵了回去:“你說什麼呢你!誰認識你老公,少在這裡血口噴人!管不住你老公在外麵偷吃是你自己沒本事……”
鐘黎忽然露出柔弱可憐的表情:“你罵我可以,不可以罵我老公。”
正罵得上頭的梁萱一滯:“我什麼時候罵你老……”
梁芝狠狠掐了她一下,梁萱這才注意到傅聞深走了過來,立時收聲。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與傅家關係匪淺的故交,在傅聞深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集中過去。
傅聞深恍若未覺,徑直走到鐘黎跟前,把那件他一走就被她脫掉的西裝外套重新披到她身上。
梁芝臉色青白,難看得要死,一臉歉意地道歉:“剛才對不起,是我姐姐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和你沒關係。”
鐘黎剛想說話,傅聞深毫無溫度的視線從梁芝臉上掃過,不知究竟有沒有認出她,但不管是否認出,顯然都不會對他接下來的話有半分改變。
他直接吩咐路航:“叫保安過來。”
不到半分鐘四個穿製服的安保人員便迅速趕到,今天現場有不少明星,媒體自然少不了,還有不少靠網絡吃飯的kol,她好歹是個女演員,要是這麼被趕出去,明天就得上熱搜。
周圍人已經有手機快門聲在響,梁芝有些急了,立刻鬆開梁萱的手上前兩步:“傅總,你聽我解釋……”
帶梁芝來參加宴會的男人匆匆擠過人群走來,先是看了梁芝一眼,又看看披著傅聞深衣服的漂亮女人,隻當是女人之間門的小口角,朝傅聞深訕笑著想揭過:“不過是個小誤會,我帶過來的人不懂規矩,傅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彆跟她一般見識。”
“不懂規矩就好好學規矩。”傅聞深臉上像覆了層寒霜,沉聲對保安道:“請她們出去。”
那人還想說什麼,傅聞深顯然根本就沒打算給他這個麵子:“陳總介意的話,可以跟她們一起離開。”
四個保安氣勢懾人地往梁芝和梁萱跟前一站:“請吧。”
梁萱也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臉上十分掛不住,剛想再放句狠話,梁芝甩開她扭頭衝了出去。
鐘黎的視線被傅聞深擋得嚴嚴實實,從他身旁探頭看了眼,又抬頭說他:“你好不憐香惜玉啊。”
傅聞深涼涼掃她一眼,掌心捉住她手腕,帶她朝大門的方向走。
“去哪?”
“回家。”
鐘黎奇怪:“你這麼早就走嗎?”
傅聞深沒答,徑自帶她離開晚宴。
宴會廳內,二樓扶欄前,馮太太問身旁的人:“那不是鐘家的鐘黎麼。她怎麼跟聞深在一起?”
嚴棠盯著那兩道離開的身影,深擰的眉心間門似蘊著一片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