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那時候丈夫陸集還在,隻是身子骨不太好,一直要用滋補的藥養著,其中就有人參這類的,府中倒不是不給,而是拖幾日或者隻給一些次等的。
其實那會陸集和李氏都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連陸庭都猜到了,卻沒有人告訴陸瑤,他們寧願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想陸瑤那麼小就要學著委屈自己。
陸庭甚至會提前教妹妹學習,看著妹妹驕傲開心的模樣,他也覺得歡喜。
陸瑤那會年紀小,每日都沉迷在讀書識字和學習琴棋書畫中,根本沒有發現這些,直到後來陸嫣病了一場,陸老夫人出手了。
陸老夫人當著陸瑤他們一家的麵,訓斥了下人一番,還因為怠慢陸瑤一家罰了管事板子,讓他們好好伺候陸瑤一家。
那時候陸瑤才知道這些事情,可是見祖母罰了他們,心中還覺得祖母雖然不親近他們,卻是個好人。
可是自那以後,陸集和李氏每日都要去晨昏定省,陸集本來身子骨就不好,住的院子偏離陸老夫人他們住的主院有段距離,再加上冬日寒冷,很快陸集就病倒了,陸老夫人讓人請了大夫來,卻沒有免了李氏每日的請安。
李氏不僅要照顧丈夫,還要伺候陸老夫人,短短幾日就瘦了許多。
不僅如此,陸老夫人還托娘家人幫忙,給陸庭在城外的青鬆書院報了名。
青鬆書院名氣很大,教出的學生在科舉上頗有成績,隻是入學測試很嚴格,入學後除了逢年過節外,每三個月隻能休息三日。
為了兒子的前程,哪怕猜到了陸老夫人的用意,陸集和李氏也都是催著兒子去的,而且還嚴厲要求兒子好好考。
陸庭擅讀書,通過了測試就進了青鬆書院。
年幼的陸瑤是茫然的,她不知道怎麼變成了這樣,祖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挑不出錯的,可偏偏她的父母都不太好了,她甚至當著祖父的麵與祖母提說父母身體不好,換她來伺候祖父祖母。
祖母當時隻說了幾句話,他們一家就被祖父訓斥了,母親還被罰去祠堂抄《孝經》。
雖然父親和母親都說和她沒有關係,可是陸瑤卻有些明白了,在後來女先生上課的時候,她變得沉默變得普通,在女先生提問的時候,假裝答不上來,所有的成績都落在陸嫣的後麵。
果然祖母開口讓父親和母親多休息幾日,不用去晨昏定省了。
陸瑤懂了,也明白了,哪怕女先生私下尋她,問她是怎麼了,她也隻是搖了搖頭,在女先生了然擔憂和同情的眼神中落荒而逃,她不知道自己逃什麼,那時候她就覺得羞愧難堪。
很快女先生都被換掉了,新的女先生並不知道陸瑤曾經的優秀,而陸瑤學會了如何變成一個愚鈍襯托陸嫣存在的人。
陸集看著女兒的變化,身體越發的不好,李氏偷偷哭了幾次卻又不知道要怎麼辦。
等陸庭回來看見沉默了許多的妹妹,卻沒有說什麼,隻是私下開始教導妹妹,給妹妹布置功課,把空餘時間抄書賺的錢用來買了更多的書籍偷偷帶回來給妹妹看。
陸集臨死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兒了,一直叮囑著陸庭和李氏,一定要給陸瑤找個好人家,不要把女兒的親事交給旁人,甚至在最後還強撐著病體,讓陸庭架著他起來跪在了陸老爺子麵前:“父親,我這一生從未求過您,如今我要死了,隻求您答應以後我女兒的親事,我妻子和長子點頭後才能定下。”
等到陸老爺子答應下來,陸集才鬆了口氣,整個人昏了過去,再沒有醒來。
翠西見李氏半天沒說話,還紅了眼睛,有些擔憂地喊道:“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李氏用帕子擦去眼淚,免得淚水臟了繡品,多了瑕疵就賣不上價錢了:“沒事,隻是想到了一些過往的事情。”
翠西不敢多問,隻是用帕子墊著拿過李氏手中的繡品:“夫人喝點水吧。”
李氏搖了搖頭,對著翠西笑了下說道:“囡囡很好的。”
她的女兒可以為了家人委屈自己,同樣可以為了家人站出來。
李氏溫聲說道:“謹兒如今也進了書院,囡囡就不用如原來那般一直委屈自己了。”
大兒子功課很好,很得書院先生的喜歡,小兒子雖不如兄長那般善讀書,卻也是個聰慧的,女兒自然沒有了那麼多的顧慮。
翠西還是有些擔憂:“可姑娘的親事……”
李氏沒有提丈夫臨死前所求之事,隻是說道:“有她兄長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