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言晟並沒有起來，依舊是跪著，卻抬起了頭，讓皇帝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
皇帝問道：“你可想過當太子？”
張言晟緊抿著唇：“想過。”
皇帝並不意外張言晟的回答，如果張言晟說沒有想過，那才是假話：“何時起的這個心思？”
張言晟知道自己最大的考驗就在這裡：“在父王第一次請封弟弟為世子失敗，想要殺我，我被陛下安排的人保下來後，我就想著如果我是陛下的孩子就好了，從我有記憶起就知道父王並不喜歡我，甚至恨不得我消失，可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這樣做。”
皇帝是記得這件事，不過那會是因為太子身體不好，他不想看到靖安王府過於安穩，而且從內心深處，他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注意皇室子弟的情況，雖然他想要自己的兒子繼位，卻也要考慮這個江山的問題。
張言晟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我一直嫉妒太子，有陛下和娘娘那般全心全意的照顧和疼愛，我……我就不願意和太子親近。”
皇帝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張言晟說道：“後來因為太子的身體，陛下多次平衡朝堂，明明政事都很繁忙，卻還要為太子鋪路，而那會陛下還擔心我在靖安王府的情況，多次召我入宮，又安排了先生教我念書，我就想著如果我是太子，我一定要好好為陛下分憂。”
皇帝詫異地說道：“你的野心倒是很早就有了，隻是我瞧著你可沒什麼行動。”
張言晟抿了抿唇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我不敢，我怕陛下知道了會生氣，我、我後來就是想躲得遠遠的，免得陛下發現我的心思，會討厭我。”
皇帝想到張言晟那會還沒有封世子，卻在關鍵的時候下江南的事情，那會他還安排了不少暗中的事情給張言晟，張言晟沒有絲毫猶豫，還辦得極其漂亮。
張言晟說道：“再次動心思就是剛才在朝堂上，聽聞陛下要召皇室子弟入宮。”
皇帝盯著張言晟許久才說道：“你也算誠實，當時沒有聽到你的名字，可有失望？”
張言晟說道：“有。”
皇帝微微垂眸，許久說道：“若是你當了太子，會如何對前太子？”
張言晟語氣沒有絲毫猶豫：“那是陛下的兒子，我沒有資格處理，一切都按照陛下的安排。”
皇帝說道：“記住你今日的話，退下吧。”
張言晟恭恭敬敬磕頭：“是。”
隻是跪的太久，在起身的時候，張言晟身體微微晃了下，很快就站穩如往常一樣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皇宮被侍衛扶上馬車，張言晟才感覺到裡衣都被汗水浸濕，皇帝最後那句話，是不是意味著他過關了？他不知道卻感覺到極致的疲憊，隻想好好尋一個地方休息。
靖安王府不是他能休息的地方，他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道：“去陸家。”
“是。”
張言晟索性直接癱坐在馬車裡麵，感受著馬車的晃動和外麵傳來的叫鬨聲，閉上眼睛心中思索著今日發生的事情。
太子被放棄了，又或者說皇帝是想要保全太子的，如果再拖下去以太子的情況，怕是以後不管誰登基了，都會把太子當成心腹大患，而且太子沒有孩子或者隻有女兒還好，若是有了兒子……
可是太子會甘心嗎？
張言晟想要去思考，心卻亂作一團，很多事情哪怕做了提前的準備，真的到了事發的時候，依舊會讓人心緒發亂的。
馬車停下來後，陸家的門房就開了門，他們都認識張言晟的馬車了。
張言晟從馬車裡麵出來，快步走進了陸家。
陸庭這會並不在家中，他是要到翰林院當值的，而陸謹已經回到書院念書，此時家中隻有李氏和陸瑤，其實在陸庭入翰林後，張言晟為了陸瑤的名聲，已經不會在陸庭和陸謹不在家時過來了。
陸瑤聽到張言晟到來的消息也有些詫異，她快步出去就看見了張言晟。
張言晟走到了陸瑤的身邊，握著她的手顧不得旁人，把自己的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聲音沙啞地開口道：“讓我歇歇。”
陸瑤的身體僵了下，卻又很快放鬆下來，她揮了揮手讓綠蕊他們都退下，手輕輕放在了張言晟的背上，什麼也沒有問，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安靜地陪著。
張言晟想到在船上見到陸瑤時，她那樣等待著陸庭回來的模樣：“囡囡。”
陸瑤的聲音輕柔：“我在。”
張言晟閉了閉眼，聲音輕不可聞：“囡囡，我不會輸的。”
陸瑤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