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定疆(四)(1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5013 字 4個月前

朱晏亭幾乎感受不到腹中孩兒的存在,隻有近乎無休無止的病痛折磨加諸身體。

她像是生了一場病,整個人瘦了一圈,肌鬢消磨,她本就是窈窕楚女,更添了幾不勝衣的弱態。

隔日晚間,齊淩回到椒房殿之時,見她坐在美人榻上看著宮娥調弄香粉,側影單薄,上身銀紅襖,一把青絲拖在側,未施脂粉,不複往日盛氣淩人的灼灼豔態。

“太醫令為殿下新調製的香粉,層層過目,好使婦人好顏色。”

宮娥將一匣一匣漆盒捧與她看,又從雙層漆奩裡取出玉盒,清香撲鼻,脂凝霞色。

“脂也有,殿下不宜多用。”

宮娥等見齊淩來了,將匣奩規整好,靜默退出。

這夜齊淩夜留在椒房殿陪她,二人默不作聲的各自做事。

燕北戰事增加的累牘摞在案頭,摞成一座小山,皇帝拿走幾卷,才看完,曹舒又捧了些來。

朱晏亭這夜精神還算好,本在伏案調粉為樂,忽然,她視線不由自主向下朝腹上瞄去,那裡平平整整,甚至越發消減,她微微蹙了眉,心下隱隱驚動。

齊淩從案見抬起頭的時候,看見她就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腹部。

而後,慢慢取掉纏臂的蓮花鐲、一顆一顆取下精巧的指環,護甲,褪乾淨了一隻手,方將素白指掌悄悄覆到了自己腹上。

齊淩沒忍住,“嗤”的笑了一聲。

朱晏亭匆忙將手縮了,抬起頭來,瞪著他不說話,細細看的話,還有兩抹紅暈在臉頰邊上,饒是她語氣惱怒,也毫無威勢。

“陛下不認真看奏表,對著妾笑什麼?”

齊淩笑了笑,複低下頭,邊覽卷邊道“當然是笑阿姊笨拙,朕雖也沒有皇子公主,卻也知道才兩個月是摸不到什麼的……”況她還除環去戒,鄭重其事。

他忽又想到太醫令說此胎不穩,笑容僵在唇角,漸隱不見。

揉了揉眉心,將正事放下,拿起太醫令呈的脈案和藥方來看。

朱晏亭見他神情逐漸嚴肅,似遇到了難以抉擇之事,便轉身去往殿外,招來曹舒詢問。

曹舒神情有異,直道:“今日的事,不敢說給殿下聽。”

在她再三逼問之下,方才鬆口,皺著一張臉,期期艾艾的說。

“今天……老燕王派了一個使者來。說是……說是要……”抬眼瞄朱晏亭。

她麵微沉:“廢後?”

“殿下猜得不錯!”不用親口說出,曹舒鬆了一大口氣:“老燕王送來議和書,請劃地自治,仍舊稱臣納貢。但說陛下受……受到殿下蠱惑。”隱了許多大不敬的詞不敢說,續道:“說隻要廢黜殿下,即刻收兵。”

朱晏亭銀牙細咬,捏緊袖中手,唇角絲絲冷笑,暗忖:這老東西,還是我叔公。做了昏頭事,倒把孤作成了清君側的由頭,我若被廢,齊淩複無嫡嗣,又給他苟延殘喘之機,我若不被廢,隴西戰場正失利,恐有皇帝為美色所惑亂國之說。

她心中忽沉,靜了良久,聽見胸腔裡一下一下的隱隱跳動,還是問了出口。

“陛下怎麼說?”

“陛下什麼也沒有說。”

曹舒褶皺的臉深深埋著,語氣平靜而恭謹,似乎費力斟酌了一番措辭,小心翼翼瞄她一眼,道:“陛下斬殺了來使,使人懸他頭顱回燕地了。”

朱晏亭微微一驚,雖然使者會被拒絕是她意料之中,但是沒想到皇帝會反應這般激烈。

……

朱晏亭自己一個人呆了許久,至華燈初上時,親自接過宮娥奉的湯,待要進門,又靠在屏風之後,緩緩平複呼吸。

再轉過去的時候,已經笑意淺淺姿態端方,走向齊淩,給他親手端去一盞羹湯,而後,開門見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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