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乾坤(十一)(1 / 2)

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5721 字 4個月前

朱晏亭到時, 原本二人都已是強弩之末,然而她隻在軒台上遙遙望了一眼,場麵又有些難以收場, 再度劍拔弩張,煙塵四起。

李弈還是背對著, 皇帝還是正對著她, 他汗水淋漓之中投出的眼神鋒利而凶狠。

此前李弈已連挫數人, 還能與皇帝手足相抵、難解難分,孰高孰低其實眾人心中已見分曉。

事實上, 隻是喜好此道的齊淩能和刀山火海中拚殺出來的悍將角抵到如此場麵已實屬不易。

朱晏亭隻看一眼就知曉,齊淩輕易的選擇下場和臣子角抵實非明智之舉。

而今眾目睽睽之下,已成騎虎之勢。

若她開口讓李弈戰敗,會大大挫傷君王的尊嚴。

若作壁上觀任由他二人血性上來,必定是皇帝落敗,更是場麵難看。

暮雲沉沉, 她胸悶欲嘔,不由自主將手放在朱紅的欄杆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聲厲喝打破被汗水凝滯的場麵:“後將軍!你放肆!”

她冷冰冰蘊含怒意的聲音傳出, 李弈渾身便是一震。

朱晏亭左右顧盼一眼, 邁步走下台階,左右人匆忙分道,李弈連忙裹上衣衫下拜。

齊淩雙眉緊蹙,望向朱晏亭來的位置,正欲喝止, 見她步移乍至,眸中又閃過詫異之色。

隻見朱晏亭手中握著小黃門銀鮫青珠的佩刀,蒼白麵色偏又在腮上浮一絲帶病色的灼紅, 離他十來尺,遙遙將佩刀指往李弈,張口欲言,左右顧盼了一眼,麵上又有些茫然之色。

鬥場一陣寂靜。

齊淩慢慢將內監遞來的衣物披上,又接過淨汗的絹布,隻拿在手裡,沒有擦。

眼睛靜靜盯著她。

“哐當”一聲,朱晏亭手中的刀落了地,她似才醒過神,匆匆來前。

“陛下,妾失儀。”

齊淩將發涼絹布輕輕按在額上突突直跳熱燙處,目光掠過地上的佩刀,聲音又輕又淡。

“這是做什麼?”

朱晏亭道:“妾偶然路過,遠觀以為後將軍冒犯陛下,故攜刀而至,若他有絲毫不敬不臣之心,當持此刃為陛下斬之。”

齊淩冷笑問:“丹鸞台空有‘一息’之名,王所之製,阿姊竟然沒見過角抵之戲?”

朱晏亭緘默片刻,道:“妾自小身處幽閣,隻有耳聞,未曾目見。”

“況諸人環護,後將軍又豈敢犯上?”

“是妾關心則亂,擾陛下之興了。”

齊淩看她目沉顏靜、絲毫不亂、應答有度,目光卻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黯淡。

“阿姊曾持刀手刃賊人,血濺章華,是有一戰之力。如今要為朕斬了他。”他慢悠悠的將額上的絹布拿下來,低頭折一下、又折一下,不願抬眼看她。“真心的?”

朱晏亭不料他竟已這般明晰章華的往事,聽他有意諱莫如深、閒談般提起,心裡狠狠揪了一下。

她的臉霎時變得比地上落在地上淩亂晃的刀光還要蒼白。

他望著那刀,啟口欲言,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朱晏亭投在刀邊地上纖瘦的影子,話到嘴邊一凝,最終隻是抿了抿唇。

笑了。

“後將軍勇武,朕所不及,若非皇後打岔,今日該由他摘魁。”

四下安靜至極,無人敢接話。

“賞金五十斤。”

說罷,舉步而去。

朱晏亭見他走,立即跟了上去。

宮娥、內監、小黃門簇擁著,看不見他登台欲往何處,眾人本有意讓道,想要讓她到齊淩身後去,卻被喝止。

朱晏亭身邊的宮人在身後暗牽她的裙裾袖角,要她慢步緩行,不能走在宮人身後,看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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