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怕酒樽空(2 / 2)

這人在外人眼中,性子孤高怪癖,其實靖千江知道,他私下裡小脾氣非常多。

他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在桌麵上,含笑道:“托大人的福,屬下今日發了些小財,特意備下薄禮來討好大人,不知大人可願賞幾分薄麵?”

曲長負這才懶懶抬眸,撩了一眼。

靖千江見他有些興趣,便將手中的壇子放下,說道:“這是此地特產的果酒,從附近一家農戶中購得。口感醇厚,雖不夠烈,但亦不傷身,可以少飲。”

他倒不是因為方才聽見了小伍等人說話,而是一向知曉曲長負嗜飲卻又身體不佳,幾日前便向農戶預定,今日剛剛取來。

曲長負稍感意外:“你有心了。”

靖千江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見幾乎可以說是根本沒動過,忍不住又想歎氣。

說實話,他身邊的人可確實一個個都比他自己有心,吃飯穿衣,關切的事無巨細。

偏偏曲長負沒有當病人的覺悟,逮著個機會就可勁作。

他將曲長負麵前的碗端起來,勸道:“這飯菜還溫著,大人方才也沒動幾筷子,多少吃上一些。”

曲長負許久沒有開弓了,剛才震懾左嶺的那一箭,讓他胸口雙臂都在隱隱作痛,稍稍一抬更是酸麻無比,這也是他心情不怎麼愉快的原因之一。

見靖千江把碗遞來,便懨懨後仰,靠在躺椅背上,道:“不用,你下去吧。”

靖千江乾脆夾起菜,送到他唇邊,勸道:“少吃一些,多少也要吃,我為大人布菜。”

他好說歹說,總算喂下去了小半碗飯,簡直讓靖千江覺得,戰場殺敵都沒有投喂曲長負有成就感。

放下飯碗,靖千江又找了濕帕子來為他擦拭。

曲長負本來想接過去,想了想又道:“算了,還是你來吧。”

他大爺一樣任由靖千江伺候,靠在躺椅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對方,似帶調侃:“如此殷勤,你可需什麼獎賞?”

靖千江微微搖頭:“如今屬下是您的人,眼下陳英之事已成為火藥引線,曲大人與曹大人立場不同,終有各占一邊的那天。故請大人若有用到之處,儘管吩咐,我也可……”

他衝著曲長負笑了一笑:“搏個好前程。”

當年兩人分開,曲長負折返京城不久,他便應征加入了當地駐守的軍隊。

而後寒沙萬裡,著甲揚鞭,無數次的出生入死,就是為了讓自己升的快些,再快些。

不為官職俸祿,良田美婢,隻是想早日來到京城,見到他。

如此,便是最好的前程。

如今眼前一切儘是失而複得,來之不易,他失去過,絕望過,便再不能放手。

隻要能達成心中所願,縱使用儘手段,執念成魔,也在所不惜。

等到曲長負準備休息了,靖千江步出營帳,走到無人處,腳步忽微微一頓,側頭向著旁邊的大樹上一瞥。

有名侍衛從那裡跳了下來,向他行禮:“殿下,屬下這回過來,有一事向您稟報。”

靖千江挑了下眉:“說罷。”

侍衛道:“……是。今日水底沉屍已被漁民打撈而出,順天府辨認之後,送往東宮去了。”

靖千江派人到處找尋跟樂有瑕相貌相似的屍體,總算在臨城的義莊之中找了一具符合要求的。

他的手下將身份來曆安排妥帖之後,屍體便丟入水底。

便算是相似,到底也有所不同,因此他特意過了兩日才安排人叫漁民發現,就是為了模糊一些差異之處,讓他人無法辨彆真偽。

靖千江道:“東宮那邊可有反應?”

侍衛道:“屬下無能,無法太過接近,但可以確信,太子殿下確已親自去驗看了這具屍身,到目前為止,依舊未曾離開。”

靖千江若有所思。

他不確定上一世的“樂有瑕”是什麼時候認識齊徽的,隻知道應該是在自己回到京城左近的時間,所以拋出這具屍體試探。

如果兩人不相識也就罷了,如果齊徽認識樂有瑕,一定會有所反應。

現在果然試探出了一些端倪。

靖千江的嘴角向上挑了一分,說道:“真是有心。隻不過對著一具泡脹的浮屍如此作態,又是演給誰看?嗬,虛情假意,自我感動。”

他說話從來都一針見血,但如此直接地嘲諷太子,讓侍衛都不禁冒汗,微微躬身。

靖千江沉吟片刻,又道:“既然目的達到了,那東宮裡的暗樁先撤了吧,以免被東宮衛察覺。後續若有情況,及時回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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