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息好花天(1 / 2)

曲長負這幾天忙碌的很, 戶部兩個人離開之後,下人立刻將剛剛做好的早點奉了上來。曲長負沒有耽擱時間, 一邊用飯,一邊吩咐人去叫小端。

沒過一會,蘇玄倒是同小端一起進門了。

曲長負道:“蘇大人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快請坐,隻是這飯怕是要不夠。”

蘇玄唇邊勾起柔和的弧度,在曲長負對麵坐下,用帕子擦了擦手,拿起一枚雞蛋為他剝著,含笑道:“你放心, 我是吃過飯來的,可不敢跟你爭。”

他瞧著曲長負麵色憔悴, 微微垂眸, 將一絲心疼掩住。

兩人都想讓曲長負安安生生地吃完了飯,但也知道,他這個性格不可能把事情撂下不管。

曲長負也沒跟蘇玄客氣,問道:“那些西羌人的事查出來了嗎?怎麼說?”

之前曲長負被西羌人圍殺, 想將他抓走去威脅宋家,因此懷裡他的護衛當中存在內鬼。

小端因為此事十分震怒,回來之後便不眠不休地調查, 總算得到了些許端倪。

“少爺,那日跟著您一起行動的人並無可疑之處。唯有方海提到, 宋府的王管家寫信來說, 您這趟出來, 宋四公子十分擔心,因此要方海多看顧著您點,若是去了什麼危險的地方, 他要及時告知。”

王管家也是宋太師府當中的老人了,方海同樣出身宋家護衛,兩人關係不錯,給這麼個人情聽起來也似乎合情合理。

那麼難道查來查去,要害曲長負的人竟然在宋家?

曲長負緩緩喝了一勺白粥,沒有說話。

小端擔心道:“少爺……”

“派人回去看看吧。”曲長負道,“若是你所言屬實,王管家現在隻怕是已經死了。”

小端道:“屬下把這件事說與二爺知曉。”

他口中的二爺就是曲長負的二舅宋鳴風,他沒有跟著宋太師出征,目前算是宋家的管事人。

曲長負頃刻間便有了主意:“先不用。這事可算是幫了我一個忙,整死朱大人的大任,可就要著落在這些西羌人的身上了。你先去。”

小端起身行了個禮就走了,蘇玄說:“說不定這王管家是被其他的人收買了,跟宋家無關。”

曲長負道:“有關無關都不是要緊事,查出來再說吧。”

這一句話,忽地讓蘇玄想起了前世,他發現曲長負身邊有暗衛監視,並很可能是太子的人,於是前往告知,要曲長負提防齊徽。

當時曲長負的回答是,“是誰的人都無所謂,監視就監視罷,左右我暫時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蘇玄當時無法理解他的反應,像曲長負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原本沒有必要容忍太子所為。

但後來曲長負死後,他再回想這件事,忽然意識到,對方大概早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抓緊時間去完成應該完成的事,被猜忌懷疑也就沒那麼值得在意了。

可他的死,不正是由於齊徽的猜忌嗎?

先是太子,現在又是宋家,他並非全然不在乎,而是豎起了一座高牆,不容外人靠近,也不願把真心顯露給任何人。

他忍不住握住了曲長負的手腕,像是怕對方再一次消失那般,攥的極緊。

“你總是這樣,什麼事都自己撐著,不高興也不說出來。”

蘇玄無奈苦笑:“你是個人,再如何也是血肉之軀,非得讓自己活得這麼累嗎?你啊你……”

曲長負反倒笑了:“蘇玄,你是不是忘了,你有次酒後還指著我的鼻子說我狼心狗肺來著,怎麼著,這輩子還沒當上丞相呢,就變慫了?”

他提起這件事,蘇玄又是想笑,又是拿曲長負沒法子,鬆開了他的手:“抱歉。”

他自負聰明,唯獨兩輩子都沒有看透曲長負。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又想要什麼?

他的言行處處透著矛盾,明明那麼強悍冷漠,又總是……叫人揪心。

但即使看不懂,摸不透,這個人也早已成了滲進他骨子裡的毒,叫人再也沒有辦法放下。

可是命運弄人,他又不得不放。

蘇玄垂下眼:“你想把西羌人殺你的事透露給朱成欒知道?”

他的話題轉移的太快,曲長負頓了頓,才說:“知我者,蘇矜言也。”

蘇玄輕笑一聲,道:“既如此,交給我辦吧。”

曲長負道:“好,左右交給你我也放心……不過我還有件事想問你,你一定要如實回答,不許隱瞞,不許推搪。”

蘇玄怔了怔,而後笑著說:“你這可真是好強勢的詢問,都讓我有些驚慌了。”

曲長負道:“我也隻能在言辭上恐嚇你一下了,畢竟你不答,我也沒有辦法。”

他看定蘇玄:“我不問上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隻要告訴我,你和璟王,到底都是怎麼死的。”

蘇玄的笑容有些淡了下去:“你主要還是想問他罷?”

曲長負說:“你們兩個都要知道。說。”

蘇玄總歸也不是能拗過曲長負的人,沉默了一會,隻好狼狽避開他的眼神,歎息道:“好吧,好吧。”

他語速略快,先說自己:“我上一世死的最晚,是因政治立場不合,被人當成了眼中釘,受到暗殺而死的。等到璟王——”

他頓了頓,還是心平氣和地說:“你死後不久,他在你所跳的山崖之前自刎。這份心意,我很佩服,也很羨慕。”

曲長負執筷的手頓住。

關於靖千江的死法,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可是對方竟然會殉情,是曲長負說什麼都沒去考慮過的。

靖千江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讓他完完全全失算的人。

他向來擅長揣度人心,事事算無遺策,唯獨靖千江,每一回的反應,總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兩人相識這麼久,自己應該最了解他才是。

但到頭來,竟是靖千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曲長負卻老是弄不清楚,對方的腦殼裡究竟裝著什麼東西。

那一瞬間心中急湧而上的怒火,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靖千江連日奔波,早上起得晚了些,顧不上用膳,便要匆匆出城查看災民的安置情況。

他還沒走出驛館,就看見曲長負領著人也正向著外麵走,靖千江便喊了一聲:“小瑕!”

曲長負麵色冷淡,卻好像沒聽見一樣,徑直向外走。

靖千江覺得有些不對,大步趕上去,握住他的胳膊:“你這是怎麼了?”

曲長負甩開他的手,淡淡道:“沒怎麼,我要出城。”

靖千江怔了怔,打量他的臉色,心中暗猜自己是因為什麼招惹了他:“我……也是,一起嗎?”

曲長負這回心裡麵窩火,根本連看都不想看他,跟彆提一起出城。

結果靖千江連半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一個勁的往他麵前撞,更加惹人煩躁。

曲長負秀氣的眉峰擰了一擰,怫然道:“那就你自己去罷。”

靖千江道:“你呢?”

曲長負說:“我回去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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