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千江這才知道,原來赫連耀已經來了。
曲長負這祖宗在彆人的地盤上也囂張的理所當然,赫連耀來看他,他不光大大方方地告訴對方這床上多了一個人,還要等靖千江睡醒了再讓兩人說話。
可想而知,赫連耀的不滿怨憤之情幾乎已經要衝破了天靈蓋。
他在曲長負麵前壓抑著這種情緒,等到看見了靖千江之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冷冷地說道:“璟王爺,好睡啊。”
靖千江神清氣爽,微微一笑:“確實休息的不錯,勞煩大君久等,慚愧。”
兩人互相打量著。
靖千江一直沒有見過赫連耀,或者應該說是赫連蒔羅。
這也是上一世跟曲長負淵源甚深的這些人當中,他唯一沒有見過麵的一位。
靖千江能看出來,曲長負看似對赫連耀不客氣,但這不客氣之中,卻又有種有彆於其他人的親昵,否則他也不會叫對方在這裡等著自己起來。
而直接把自己介紹給赫連耀的舉動,也說明了曲長負內心深處,應當對他很信任——即便赫連耀口口聲聲喊著不讓他離開南戎,但曲長負絲毫不認為對方會傷害自己。
畢竟是從小悉心栽培的徒弟,這情分到底是不一樣的,至於赫連耀對曲長負,又是怎樣的心思,就不太好猜了。
比起靖千江,赫連耀心裡的警惕和震撼則更多一些。
曲長負竟然會在意彆人有沒有休息好!
他竟然會容許靖千江睡他的床!!
靖千江堂堂璟王,不在郢國享福,千裡迢迢一個人跑到這裡來找曲長負!!!
簡直難以想象!
他們兩個什麼關係啊?
兩人雖然隻各自衝著對方說了一句話,但冒著火星的目光似乎已經交流了千言萬語。
曲長負道:“好了,看來二位已經自行熟悉了,那麼我不再多做介紹。蒔羅,我請你與璟王見麵,是想跟你商量一場合作。”
赫連耀不情不願,十分抗拒:“什麼啊?”
曲長負道:“我助你解決南戎的反對勢力,你與郢國聯手,全力對付西羌。”
其實現在郢國已經占了上風,而且赫連耀為了讓曲長負安心,也派去了部分兵力援助,目前在雙方的交戰中,他們應不會再輸。
但曲長負想要的,是打的西羌滾回草原深處,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數代之內難以恢複元氣,再也不敢進犯。
赫連耀沉默了一會,說道:“老師,打小你教導我的時候,我就期望自己能夠事事做到完美,以達到你的心中期許,這一直是我的目標。就算你不以這種做交易的姿態來與我談判,我也是想儘力讓你滿意的。”
他微頓:“更何況,族中部分人目光短淺,隻看見西羌與郢國的恩怨,因而想讓南戎獨善其身,殊不知西羌狼子野心,一旦真的在郢國那裡嘗到了甜頭,也不會放過南戎。”
他看的很清楚,南戎還跟郢國的情況不一樣,作為緊挨西羌,並且氣候習俗都差彆不大草原國家,西羌一旦打過來,就不會是打了搶一筆就跑的主意,而是吞並了。
曲長負道:“說來不過是各取所需,南戎內部意見若是一直統一不起來,你也難以全心出兵。”
他看了靖千江一眼,笑了笑說:“我這幾日便一直在籌謀此事,恰好咱們璟王殿下也來了,不如先送赫連素達歸個西。”
赫連耀道:“璟王善戰之名我也是久仰了,不過南戎並非無人,要打赫連素達,也不是非得勞煩郢國人不可。”
曲長負道:“不是因為他善戰,是因為他可恨。”
赫連耀和靖千江都怔了怔。
曲長負笑衝著赫連耀道:“我想,給出這個理由,你應當會十分認同了罷?”
在兩人帶著疑惑的注視下,曲長負緩緩將自己的打算講了出來,隻講的他們兩個久久無言。
左右狠還是他狠就對了。
等到總算說完了話,外麵已經是月至中天,赫連耀站起身來,說道:“我該走了。”
他看了靖千江一眼:“璟王來到南戎,乃是貴客,也不好在此將就。我令人為你另置一處住所罷。”
靖千江道:“有勞費心。”
他站起身來,衝曲長負說道:“那我與大君一起走了?”
曲長負道:“嗯,不送。”
靖千江道:“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曲長負:“……”
靖千江:“快把藥喝了。”
靖千江平時對他百依百順,唯獨這件事上毫不妥協,記得清清楚楚。
連赫連耀都不聽話了,連忙道:“我一直吩咐人溫著,老師你怎麼還沒喝?來人,快端來!”
曲長負:“……”
他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被這兩個人一起針對了。
於是曲長負終究還是沒躲過這一劫,在靖千江和赫連耀兩人的共同注視下,一口將藥飲儘,然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快滾。
等到他們走出去有一段距離,跟曲長負的住處離的挺遠後,赫連耀忽地站住,將手一抬。
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立刻有一圈人湧上來,將靖千江圍在了中間。
靖千江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麵無表情地朝身側一瞥,淡淡道:“大君如果是想在這裡與我動手,那這麼點人,怕是少了。”
赫連耀道:“你很狂妄。”
靖千江道:“是。”
赫連耀冷笑了一聲:“但是再狂妄的人也敵不過千軍萬馬,璟王現在嫌包圍你的人少,那可不是問題。我隻要一聲令下,立刻便可以有十倍、百倍的兵馬圍攏過來。但我注意到,你身邊確實沒有帶任何護衛,而是孤身而來。”
他目光冷然,看著靖千江:“一位身份尊貴的王爺,如此以身犯險,實在不尋常。說出你真正的目的。”
靖千江道:“想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不願意讓他獨自留在南戎,很難理解嗎?”
“情人?”
赫連耀怔了怔,才意識到他指的是誰,當即勃然大怒:“一派胡言!”
靖千江道:“不信就去問他罷,相信以他的性格,不會瞞著你。”
赫連耀從未想過這種尋常風月事能跟曲長負聯係在一起,在他心中,對方永遠高高在上,皎潔而冰冷,根本不似凡塵中人。
但想到靖千江方才睡在對方床上,還有兩人之間種種不經意透露出來的親昵熟稔,又讓他不得不相信,對方說的話是真的。
那個瞬間,除了生氣,心中還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原來曲長負也會與人相交言愛嗎?他動了情,會是什麼樣子呢?
赫連耀冷笑了下,說道:“無論你們以前是什麼關係,都已隻是曾經了。你在郢國,那麼上一世他死前遇到了什麼你應該知道,卻沒有阻止一切的發生,你根本就護不住他。”
他挑釁地看著靖千江:“現在他來到了南戎,我就不會再讓他離開我身邊。”
靖千江聽完他說話,卻沒接茬,忽然道:“你當真是他的徒弟?”
赫連耀道:“可有疑問?”
靖千江感慨道:“也沒有,隻是突然想到,這樣算起來,我就是你師爹了。”
赫連耀:“……”
他有點想真的把靖千江就地打死。 w ,請牢記:,